庙外的雨幕里,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青灰色的影子贴着地面,带起一串水洼里的涟漪,最后停在庙门口。
雨水顺着飞檐砸下来,模糊了那东西的轮廓,只看得见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透过破门缝,死死盯着庙里的众人。
庙外的幽光在雨帘中忽明忽暗,李宝的后颈泛起一层细汗。
他刚要出声提醒众人,钱一多的洛阳铲已"咚"地撞在青石板上——这次没像先前那样传来空洞的回响,反震得钱一多虎口发麻"宝子,底下实心的!
前两铲探到的土松,敢情是庙基年久松动,没密室。"
雨水顺着庙檐成串砸下,在门槛外积成浑浊的水洼。
张远山的罗盘指针突然垂落,贴在"癸"位纹丝不动。
他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雨珠,声音里带着失望"阵气散了许是雨冲了地脉。"
施丽娅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
她鬓角的鳞片在雨气里泛着青,像片被泡软的鱼鳞,刚才的坦白让她整个人都虚浮着,此刻听见"没密室"三个字,膝盖一软差点栽进供桌堆的香灰里。
赵婉儿眼疾手快扶住她,掌心触到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轻声道"别急,咱们不是还有龟丞相的机关?"
李宝盯着供桌上被雨水泡开的积灰。
那些模糊的刻痕里,"镇青龙"三个字正缓缓显形,墨迹混着雨水渗进石纹,像道正在愈合的伤口。
他摸出兜里的宗谱复印件,纸角被雨水洇得发皱——袁风的骗局早被拆穿,可施丽娅说的"血祭"二字却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要不先歇会儿?"钱一多把洛阳铲往地上一杵,金属杆砸得青石板直颤,"这雨下得邪乎,我刚才探地时,土里有股子腥味儿,像像腐了的鱼。"他说着抽了抽鼻子,突然顿住——庙里不知何时也漫进了那股腥气,混着香灰味直往人嗓子眼里钻。
张远山的嗅觉最灵。
他顺着气味仰头,目光扫过庙顶褪色的藻井。
雨停了,漏下的天光里,一根腐朽的木柱上有道白亮亮的痕迹,从梁上垂到离地三尺的位置,像谁拿浆糊抹了道线。
他踮脚摸了摸,指尖沾了层黏滑的液体,凑到鼻前一闻,瞳孔猛地一缩"是蛇涎!"
"蛇?"赵婉儿的声音拔高了些,下意识往李宝身后缩。
她手机的光扫过木柱背面,照出个黑黢黢的洞——碗口大,边缘的木屑还带着新茬,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拱出来的。
钱一多抄起洛阳铲就凑过去,铲尖戳了戳洞壁"够深!
许是山鼠打的?"话没说完,施丽娅突然拽他袖子,手指抖得像筛糠"我我刚才擦龟丞相时,听见房梁上有响动,以为是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气音,"像像鳞片蹭木头的声儿。"
李宝抬头。
庙外的古柏叶子上还滴着水,可房檐下的草窠里有片鳞甲闪了闪——青灰色,指甲盖大小,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
他捡起来时,鳞片上的黏液还没干,黏在指腹上扯出丝来。"是大蛇。"他把鳞片递给张远山,"您看这纹路,和《岭表录异》里记的山蟒一样,专在雨里出来找水喝。"
张远山捏着鳞片眯眼"这蛇少说五丈长。"他指了指神像底座,"刚才罗盘在''辰''位打转,辰属龙,可龙生九子,其中一子好水,喜盘柱而居"他的目光扫过龙王像腰间的明珠——那珠子原本该是鎏金的,此刻却泛着暗绿,像块泡在水里的玉。
"说不定蛇就藏在神像底下!"钱一多的嗓门震得庙梁落灰,他搓着掌心的汗,"要是能把神像挪开"话没说完,他已经扑到龙王像前,双手抵着神像肚子发力。
那尊半人高的泥胎神像纹丝不动,倒震得他手腕生疼"奶奶的,这泥胎里灌了铁水吧?"
赵婉儿突然拽他后领"你们觉不觉得这庙怪?"她指着供桌正中央——本该摆龙王牌位的地方,只刻着个模糊的"玄"字,"我刚才擦灰时数过,龟丞相在左,判官在右,可正经的龙王庙该是龙女捧珠、夜叉持戟。
这庙供的怕不是龙王。"
李宝的手指在"玄"字上轻轻一叩。
石纹里渗出的雨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凉意直钻骨髓。
他突然想起张远山提过的"玄武大帝"——北方之神,龟蛇同体,主镇水患。
再看龟丞相背上的二十八星宿图,角、亢、氐三宿对应的正是东方苍龙七宿的前三位,而玄武属北,对应的虚、危二宿
"龟属玄武。"他转身盯着龟丞相的龟壳,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云笈七签》说玄武''左龟右蛇'',龟为体,蛇为灵。
这庙镇的不是青龙,是玄武!"他蹲下来,指尖沿着龟壳上的星图游走,"钱哥刚才说土里有鱼腥味,施丽娅的鳞片,大蛇的痕迹都是玄武阵启动的征兆!"
张远山的罗盘突然疯狂转动,指针在"子"位(正北)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