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参加考核的丹师,如同陷入冰沼的困兽。他们盘坐于玄冰玉髓雕琢的方台之上,台面光滑如镜,寒气直透尾椎。修为稍弱的,嘴唇已然乌紫,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竭力运转功法抵御这酷寒的侵蚀,灵力运转都显出几分凝滞的晦涩。唯有最中央玉台上的林琰,脊背挺直如孤峰青松,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在周遭华服间格格不入,却偏偏透着一种渊渟岳峙的沉静。那足以冻裂金铁的寒气,似乎在他身周丈许之地便温顺地绕行而过,连他鬓角的发丝都未曾拂动。
他垂眸,视线落在掌中。
一点幽蓝的火焰,正静静悬浮于他苍白瘦削的指尖之上。那火焰极小,不过黄豆般大,内里却仿佛蕴藏着整个极北寒渊的冰魄,幽幽蓝光凝而不散,边缘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墨色。它跳跃着,无声无息,却让注视它的人从灵魂深处泛起一股被冻结、被侵蚀的寒意。与周围丹师们祭出的赤红、金黄、翠绿等或炽热或磅礴的丹火相比,这点幽蓝渺小得可怜,如同暗夜坟茔上的一点磷火。
“嗤——”
一声清晰无比的嗤笑,毫不掩饰地撕破了考核场凝重的寂静,来自林琰左侧玉台的一个锦袍青年。他指尖盘旋着一团金灿灿的火焰,灼热的气息勉强驱开了身周的酷寒,脸上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倨傲与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道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异火,原不过是阴沟里捞出来的寒毒鬼火!”他声音拔高,刻意让全场听闻,“此等蚀骨销魂的阴寒之物,也配拿来炼丹?怕是连药材的精气都要冻毙了吧!玄阴殿的考核何时如此不挑拣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献丑?”
哄笑声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激起一片涟漪。其他丹师虽慑于此地威严不敢如那青年般放肆,但眼神里的嘲弄、怀疑、幸灾乐祸却毫不掩饰。那点幽蓝的火焰,在他们眼中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主考长老赵乾端坐于大殿尽头的高台,身下是一整块巨大的、雕琢着狰狞异兽的玄冰王座。他一身墨绿道袍,面容清癯,下颌留着几缕长须,本该是仙风道骨的模样。然而此刻,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如冰锥,牢牢钉在林琰指尖那点幽蓝火焰上,瞳孔深处却飞快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和……贪婪。那火焰的气息,让他识海深处某个蛰伏的印记隐隐悸动。
“肃静!”赵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大殿重归死寂,只有玄冰寒气流动的细微“嘶嘶”声。他目光转向林琰,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压力:“林琰,此火阴寒蚀骨,戾气内蕴,绝非正统炼丹之火。玄阴殿考核,首重根基纯正。你以此火应考,是自视过高,还是……另有邪法?”
最后四个字,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而上,直指核心。瞬间,整个大殿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审视、警惕、甚至隐隐的敌意,如同无形的网罩向中央孤立的林琰。
林琰缓缓抬起头。他的脸庞在幽蓝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轮廓分明,一双眸子却深不见底,仿佛经历了万载寒冰的淬炼,没有丝毫波澜。他迎向赵乾那隐含压迫与试探的目光,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火无正邪,”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玄冰大殿中,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长老既为主考,当观其效,而非…徒辨其形。”
话音未落,林琰指尖那点黄豆大小的幽蓝冰焰猛地一跳!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没有席卷四方的热浪。那幽蓝的光点骤然膨胀,如同沉睡的太古寒兽骤然睁开了眼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火线,无声无息地射出,精准地没入他面前那座同样由玄冰玉髓雕琢而成的丹炉底部炉眼。
嗡——!
一声低沉如远古寒鲸长鸣的嗡响,自丹炉内部震荡开来。整座巨大的玄冰丹炉,通体瞬间被一层幽蓝的冰晶覆盖!那冰晶并非死物,它们在炉壁上疯狂蔓延、生长、扭曲,形成无数狰狞怪异的棱刺和漩涡,仿佛有生命般汲取着玄冰玉髓本身的寒气。炉壁上原本镌刻的用以疏导火力、稳固炉体的玄奥符文,此刻竟被这幽蓝冰晶强行覆盖、冻结,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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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冰晶覆盖,丹炉那半透明的玄冰炉壁内部,清晰地映照出数百道扭曲、挣扎的虚影!那些影子模糊不清,却透出极致的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