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那股紧绷劲儿给全搅和没了。
原来!
后衙库房那把烧得比县太爷脾气还旺的大火,根本就不是啥“天灾”!
这纯纯是苏康苏大少爷脑子一转,计上心来,暗地里吩咐了一声,由他忠心耿耿的王叔——这位看着像庙门口的石狮子,实则一肚子“坏”水——亲手、精准、且豪迈地点燃的!
这叫啥?
这就叫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把对手的“盘外招”,直接当柴火给用了!
苏康的小算盘打得贼精:那破库房,反正也得推了重建,留着那堵半死不活的墙、几片破瓦烂木头干啥?招苍蝇蚊子吗?碍眼!挡路!
既然横竖要毁,不如咱爷们儿自己动手,烧他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顺便嘛……嘿嘿,这不就逮着个大好的、当众逼捐、刮油水儿的机会了吗?
你们这帮油缸里的泥鳅,想躲在浑浊水底搅风搅雨玩阴的?
行啊!
那本少爷就陪你们玩水,也来玩阴的!
看谁先把谁淹死了!
苏康走到石桌旁,拿起托盘里宋明拍出来的那张一百两银票(崭新的)和那张五十两(略显陈旧的),对着西边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瞅了瞅。
那墨印的纹路,清晰得很。
“来而不往非礼也。”
苏康的声音悠悠的,带着点冰凉的余韵,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说给在场的王刚和柳青听:
“既然有人手脚不干净,喜欢玩阴的,放‘野火’想一把烧成糊涂账……”
他手指在那崭新的“壹佰两”上轻轻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少爷我就以‘天火’为礼,还他们一个亮堂堂、明晃晃、想赖都赖不掉的大红包!”
他的嘴角勾起,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狡黠得像个刚偷吃了全村那只最大母鸡的小狐狸。
王刚搓着手,看着石桌上那一大摊白花花的“战利品”,满眼放光:“少爷,接下来咋整?这老些银子……”
苏康把那张崭新的百两银票丢回托盘,了无生息。
“咋整?”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那点戏谑又收了起来,换上一种更深沉的、狼盯着肥肉般的冷静,“风借完了,火也放了,该‘炼钢’了。”
他转头看向后院东边那片黑黢黢、只剩焦黑地皮的“废墟”方向。
“冯师爷,进来吧!”
守在大门外的冯铮亮得令,便抱着那本厚厚的、墨迹半干的花名册,走了进来。
他眉角泛着笑意,越发觉得刚才的那把火烧得有点蹊跷。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逼捐成功,银子到位,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才是真正斗法的时候——重建工程启动,那些被刮了油水、当众丢了老脸的老狐狸们,会甘心挨宰?更别提那功德碑一旦刻起来立在衙门口,就是一盏照着某些人屁股的聚光灯!
工程怎么搞?银子怎么花?大窟窿怎么补?麻烦事,一串接一串呢!
“冯师爷,明天,天一亮!”
苏康的声音斩钉截铁,“您就让人把这花名册贴出去,继续在县衙门口摆摊募捐!然后把碑址圈出来!把二堂、库房重建的事儿给我砸实了!”
他的目光,扫过冯铮亮和老张:“冯师爷,找好的匠人师父,立刻谈价!工料采买,账目给老子做细点!”
眼光又转向王刚:“王叔,你的人,给我盯死了工地!哪个混账东西敢在石料、木料上动手脚,敢偷工减料……”
他眯起眼,没往下说,但那意思谁都懂——衙门门口那块功德碑,位置还空着呢,是留着刻功呢?还是留着刻过呢?
“得嘞!”
王刚腰杆一挺,声如洪钟,“少爷放心!谁他妈敢糊弄,我老王亲自把他‘请’到碑石场,让他抱一辈子磨盘!”
柳青的笑也收了,眼底有光。
她就喜欢看这少爷这副算计周全又杀气腾腾的劲儿。
冯铮亮抱着册子,用力点头:“大人思虑周全!下官这就去办!”
后院终于安静了下来,空气中还弥漫着远处的烟火气和金钱的味道。
苏康背着手,抬头看了看开始冒出几点星辰的夜空。
开局不错,戏台子也搭起来了。
这出“重建威宁”的大戏,锣鼓才敲响,更热闹的场面,还在后头。
谁是唱生?谁是唱旦?谁是君子?谁又是那画着脸谱的贼?
走着瞧呗。
他苏大少别的不好说,就是耐性好,眼力劲儿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