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却像冰锥子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穿透了清晨微凉的空气,“曹县丞,你想要给本官……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从曹新脸上,缓缓移向尉迟嘉德,再扫过宋明,最后又落回那片无声诉说着毁灭的灰烬之上。
“这火,烧得真是时候。”
苏康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如锤,敲在在场每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心上,“烧光了库房里的银子,烧光了二堂里的卷宗,烧光了药渣库里的陈年旧物,也烧光了……前朝留下的常平仓。”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抬起,直直地钉在曹新脸上,那平静的眼底深处,终于翻涌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嘲讽:
“曹县丞,你说,这贼人,是不是太懂本官的心意了?知道本官初来乍到,正愁着没地方腾挪,没功夫清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一把火,替本官……打扫得干干净净?”
曹新的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那点强装的悲痛和关切彻底挂不住了!
苏康这话,简直像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直接捅进了他的心窝子!
句句没提他,却句句都在戳他!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想反驳,想继续表演,可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又堵又烫,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脸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尉迟嘉德和宋明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闪烁,不敢与苏康对视。
废墟之上,晨光惨淡。
灰烬无声,却比任何控诉都更震耳欲聋。
苏康不再看他们,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那片焦黑的废墟。
他微微佝偻着背,仿佛被那无形的灰烬压弯了腰。
清晨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细碎的黑灰,打着旋儿,扑簌簌地落在他沾满污迹的袍角上。
他沉默地站着,像一尊凝固在灰烬里的雕像。
只有那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泄露了那平静外表下,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与冰冷彻骨的杀意。
曹新看着苏康那沉默而孤绝的背影,看着他袍角上被风吹起的黑灰,脸上那点猪肝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得意、阴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的复杂神情。
他悄悄给尉迟嘉德和宋明递了个眼色,三人无声地退后几步,站在稍远的地方,如同等待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秃鹫。
火灭了。
证据毁了。
但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烧起第一缕真正致命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