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雄身穿一袭暗金色长袍,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家主宝座上,只是那微弱的指尖颤抖,以及眼底深处尚未散尽的恐惧,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下方,几位长老各自盘坐,默默调息着被窥天神镜反噬所造成的伤势,谁也不愿先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家主。”
终于,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白眉长老刘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浑浊的眸子里,交织着悲痛与不甘。
“福儿他……就这么白死了吗?”
他此言一出,大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又冷了几分。
刘天雄眼皮微微一抬,目光落在刘苍身上,声音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白死?刘苍,你还没看清眼下的局势吗?能保住我刘家上下的性命,已经是那位前辈天大的恩赐了。”
“前辈?”刘苍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他从蒲团上站起,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实力再强,终究是神王境界!而此地,是天谕神国,是楚天谕神王的地盘!”
刘天雄闻言,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自嘲:“也就神王?只要他是神王!我们就没有任何与之对抗的资格!”
刘天雄看着刘苍的表情,似乎明白了刘苍的意思,但又念想一转,摇了摇头:“难道你要我跑去天谕神都,向楚神王哭诉,说我刘家得罪了另一位神王,请他为我们出头?刘苍,你觉得楚神王会为了区区一个刘家,去得罪一个同级别的神秘强者吗?”
“家主,您想错了。”
刘苍往前走了两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压得极低,充满了蛊惑。
“我们不是去求他为刘家‘报仇’,而是去向他‘禀告’!”
刘天雄眉头一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刘苍的语速加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一位来历不明的神秘神王,盘踞在天谕神国边陲的穷乡僻壤,这对楚天谕神王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与挑衅!”
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脑海中闪过刘福被斩首时那绝望的脸庞。
福儿,师父从小看你长大,待你如亲子,此仇,师父一定会为你报!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杀意完美地隐藏在话语之下:“我们只需要添油加醋,将这件事略微调整一下上报。
再说此人来历不明,其实力深不可测,轻易便毁掉了我族的窥天神镜,甚至要觊觎回丹城以及更多的领地。
楚神王何等人物?为了维护自己的神威与疆域的绝对掌控,他岂会坐视不理?最起码,也会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刘天雄沉默了,他那颗被恐惧占据的心,在刘苍这番话的撩拨下,竟是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他不得不承认,刘苍说得有道理。
驱虎吞狼!借刀杀人!
见家主意动,刘苍立刻趁热打铁:“家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借楚神王之手,我们非但可能报此血海深仇,更能借此向楚神王表功,让他知道我刘家才是这回丹城最忠心的犬马!
若是我们就此忍气吞声,等那位前辈在落云镇彻底站稳了脚跟,我刘家,才是真正的寝食难安!”
“到时候,我们连做狗的资格,恐怕都没有了!”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刘天雄的心上。
他猛地从宝座上站起,眼中那份属于枭雄的狠厉与决断,终于压过了恐惧。
“好!”刘天雄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就依你所言!”
他目光如电,直视刘苍:“你,随我一同前往天谕神都!”
“遵命!”刘苍深深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厉色。
当夜,两道神虹悄无声息地从刘家府邸冲天而起,没有惊动回丹城的任何人,径直朝着天谕神国最中心的方向,那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神王之城,疾驰而去。
...
蓝天之下,两道神虹划破云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天谕神国的中心地带疾驰。
神虹之内,刘天雄的脸色阴沉。他身上的暗金色长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可那份属于家主的威严,却被眼底深处一抹无法掩饰的恐惧冲淡了许多。
每当他回想起那只小黑鸟漠然的眼神,以及窥天神镜爆碎的瞬间,他的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
“家主,不用担心,此番前往,是向神王展现我们刘家的好机会。”身旁的刘苍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声音沙哑地开口。
刘天雄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更加幽深。他不是在想,而是不敢不想。
那个青年的身影,已经化作了一道梦魇,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他甚至有一种荒谬的预感,自己此行,或许是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刘苍似乎看穿了他的动摇,眼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