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东,宋军阵前。
“云中鹤”飞艇的巨大阴影已从夜空褪去,只余下高宠怀中那份尚带余温的“炭影城防图”在帅案上摊开。
牛油巨烛跳跃的火光,将图上密如蛛网的朱砂标记、炭笔勾勒的城防要害,染上一层铁与血的寒芒。
岳飞山文甲的甲叶在灯火下凝成一片沉郁的幽蓝,指尖重重划过图纸上几处要害——瓮城角楼的火炮集结点、城北土丘的暗道出口、以及城西那片低洼地中的露天粮囤!
“传令!”岳飞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如同铁砧上锻打的刀锋:
“神机营移阵东北‘野狐岭’!距城一千三百步!避开城头重炮射击!目标——”
他指尖猛地戳向图纸一角,“先以‘落英缤纷’开花弹,洗城西粮囤!粮焚则军心乱!”
“破城营前移!于东南‘沙枣林’预设‘大将军炮’阵地!距城八百步!待粮囤火起,集中所有实心铁弹——轰击南门瓮城!二十轮急速射!不惜药子!给我把李仁孝的乌龟壳…砸开!”
“牛皋!”
“末将在!”牛皋大步踏前,铁塔般的身形如山岳般沉凝。
“着你领中军锐卒三千,携百斤级‘开山雷’(巨型火药包)二十具!待瓮城崩塌,盾车掩护,直抵城门!不惜代价,给我炸穿灵州南门!”
寅时三刻,天光未启,东方地平线只透出一丝冰冷的鱼肚白。
灵州城西粮囤区,数十座如山丘般的草席粮垛,在凌晨的死寂中如同沉睡的巨兽。
巡哨的党项士卒裹着皮袍缩在避风处,困倦与寒意交织。
突然!
呜——轰隆!
凄厉的尖啸撕裂黎明前的宁静!
紧接着,一片地狱般的火光如同陨星坠地,在粮囤区轰然炸开!
“落英缤纷弹”——大宋天工院特制开花弹,内填铁珠、硫磺、猛火油胶泥!
炸开瞬间,高温暴风混杂着致命的破片与燃烧胶块!如同天神泼下一盆滚烫的铁雨!
轰!轰!轰!轰!
密集的炸点连成一片火海!
草席、粮袋在烈焰中发出刺耳的爆裂声!金黄的麦粒被点燃,化为无数跳跃的火星冲天而起!
浓烟卷着谷物的焦糊味,笼罩半个灵州城!惊恐的惨叫声、奔跑的脚步声、战马的嘶鸣响彻城西!
“粮烧了!天罚!宋人的天罚又来了!”
绝望的呼喊在所有守军心头蒙上阴影!
“开炮——!!!”
几乎在粮囤区火起的瞬间,东南沙枣林中,低沉如巨兽咆哮的怒吼震彻大地!
三十门“大将军炮”粗黑的炮口同时喷吐出数尺长的橘红烈焰!
轰!轰轰轰!
沉重的实心铁弹如同死神的秤砣,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动能,狠狠地砸在灵州城南门瓮城那高达三丈的夯土包砖墙面上!
第一轮!墙面碎石如雨崩落!
沉闷的撞击如同擂动天鼓!
第五轮!数处垛口在持续轰击下如同被巨拳砸开的蛋壳,轰然坍塌!
砖石混杂着人体残肢飞溅而下!
第十轮!瓮城一角承重墙体在剧烈的颤动中发出呻吟!
一道巨大的裂痕如同蜈蚣般从顶部蔓延至根基!
第十五轮!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东南角瓮城…连同上面数十名守军和两门仿宋火炮…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砖与血雾!烟尘冲天而起!
“盾车营!前移——!”牛皋双眼赤红,声如炸雷!
呜呜呜——!苍凉的牛角号响彻战场!
如同史前巨龟般的钢铁阵线开始缓缓移动!
那是百余辆特制“玄武”铁盾车!
双层熟铁板铆接的骨架,蒙上浸透桐油、厚达寸余的生牛皮!
车前斜置碗口粗的包铁巨木冲角!每车由八名精壮士卒奋力推拽!
车后、两侧,是密密麻麻如蚁附般的宋军步卒,人人顶着一人高的包铁木盾,手中紧攥着已上弦的强弩或新式燧发线膛铳!
更有一股抱着粗大竹筒、散发着浓烈硝石味的“开山雷”死士紧随其后!
整个军阵,如同一道缓缓碾压向灵州残躯的…钢铁血肉洪流!
沉重、缓慢,却带着无可阻挡的毁灭意志!
“鉄鹞子!为了大白高国!凿穿宋狗!杀——!!!”
南门洞开的废墟之后,响起了西夏国族最后的咆哮!
李仁孝几乎咬碎钢牙!
瓮城已塌,城门洞开,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数百名最后的鉄鹞子重甲骑兵,在城门甬道内集结!
骑士身披冷锻瘊子甲,面覆狰狞鬼面,连战马也披挂着厚实的鳞甲!
长矛如林,寒刃映着火光!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