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茶肆之后,沈恬来到了广源街南面的后巷,巷子的最东头就是路绣坊的后院。
后巷里拴了十一匹马,不时有人出入。沈恬慢慢朝东行去,瞅准时机,正欲跃入路绣坊,却见绣坊后院的门开了……
沈恬立即转过身朝西走,他一眼就认出从路绣坊后院走出来的人,正是聚侠庄代庄主冯苇。
一身穿素白锦袍的中年男子送冯苇出了门,两人笑脸盈盈,叉手拜别,中年男子目送冯苇骑马离开后巷才走进后院,关上了院门。
沈恬又折回路绣坊,在后院外略徘徊,趁院子内外无人的时机,纵身跃上院墙的一角。
后院里种了一株梅树,两厨娘正在厨房里烧菜。后院六间房舍,一侧是厨房和杂物房,一侧是仆人的宿房。
走进内院,内院里仿若竹林,处处细竹成荫,青石路连着一间堂屋和六间厢房,唯有左侧的南厢房里有一人。密竹掩映下的南厢房里突然飞出三支竹签,穿出窗纸,直射向沈恬……
沈恬顺手拔起一根细竹,掸去竹签,一支竹签贯穿了竹节。沈恬竖起细竹,见竹签细如绣针。江湖中将飞针练至如此境界者,寥寥无几。
沈恬不禁想起汉末「鹿杖将军」麋路,飞针力透青龙偃月刀的传说。难道此人就是「仙鹿神针」的传人?
厢房里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出手。沈恬略思忖,转身离开了路绣坊,他已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他没有出手,只因为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机。
冯苇一到聚侠庄,径直回到了卧房。这两天他正为坊里的谣言头疼不已,坊里谣传他因失去红执事之职掌,对新任庄主文承智心怀不满,密谋借「花容杀手」的手法杀害文承智,嫁祸「花容杀手」。
更想不到的是,谣言竟然是从聚侠庄巡卫中传出,如今在望酉坊已传得沸沸扬扬。冯苇觉得,聚侠庄弟子的眼神都与之前大不相同。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冯代庄主已经查出「花容杀手」?”
冯苇大惊,但他没敢回头,因为他已经听出,身后的声音正是沈恬。
“还没有。”
“帮会不明的店铺查得如何?”
“查过,并无可疑。”
“并无可疑?”沈恬的话音极重,冯苇吓得身子一震。
“确……确实无……无可疑。”
“路绣坊呢?”
“路……路绣坊?你怎么……”冯苇有些气急,“你跟踪我?”
“凶手一日不除,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路绣坊,我查不了。”
“他背后的人是谁?”
“你……你就别管……”冯苇还没说完,沈恬的话就如战鼓擂响,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仙鹿神针」的传人就在路绣坊。”
冯苇半晌才回过神,“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
“路绣坊、路黎、路明……他们是「仙鹿神针」的传人?”冯苇沉吟片刻,“就算他们有嫌疑,聚侠庄也查不了。”
“原来如此……坊中传言非虚,望酉坊的命案不过都是掩人耳目,你和路绣坊真正要杀的是文承智。”沈恬当然知道冯苇不是凶手,而冯苇是凶手的谣言也是他让卓方堑假扮聚侠庄巡卫,「无意间」传出来的。
“你胡说!”冯苇猛拍方桌。
“我现在就拿下路绣坊,交给崆峒派和并州许家,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冯苇怒吼着转身站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这只手如崖石般坚实沉稳,令他起身不得。
“真相就是,凶手在路绣坊,而你就是背后的主谋,所以你不敢查。你怕路绣坊暴露,会牵连你……”
沈恬凑近冯苇耳边,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循循善诱,右手慢慢加劲,压得冯苇腰背往下弯沉。
沈恬就像是压在冯苇身上的巨石,压得冯苇愈发慌乱,渐渐承受不住,“聚侠庄查不了,因为路绣坊背后的人是……抚剑山庄松长老。”
“抚剑山庄长老皆是朝中权臣指派,松长老是哪位重臣的人?”沈恬慢慢卸去手上的力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冯苇又是一惊,压在肩上的手已撤走,身后的气息也忽然消失。冯苇回过头,哪儿还有半点人影。
“他到底是什么人?”冯苇自言自语道。
离开聚侠庄时,日已西斜,沈恬担心慕容朝香等人遭袭,快步赶回了炭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姑苏剑庐的弟子全都跪在院子里为质,手脚被缚、气息滞乱、伤得不轻。看守的邙山派弟子一见沈恬,持刀的拔刀抵住质子的脖颈,执弓的拉弓满弦瞄准沈恬。
沈恬大步走进堂屋,堂屋的方桌上已坐满了四人,似乎都在等着沈恬,却又不想让他坐下。
慕容朝香面对屋门,背身坐在方桌前,坐在右边的一人正将刀架在她脖颈上,方桌左边坐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