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费祎依旧秉持着第一题的破题思路,并没有将孔子当成什么至圣先师,当成什么万世师表,仅仅是以现在《章武律·卫禁律和职制律》中的内容规规矩矩的答完这道题目。
而不出费祎所料。
此时考场上大多数考生基本已经彻底陷入了亢奋状态!
他们引经据典!他们旁征博引!他们笔走龙蛇!
这一刻,他们不是在答题!而是在和尧舜这样的圣君共事!是在和孔孟这样的圣人理论!
而对这一切,费祎的评价只有两个字——
“有病!”
好在后面的题目总归是察觉不到出题人的恶意,大都是从州、县中找出来的真实事例,要求这些考生作答。
没有了先王和圣人的滤镜,仅仅面对自己治下的“刁民”,这些深受儒家熏陶的士子也终于是铁面无私了起来,该怎么叛就怎么叛,根本没有半点手下留情,那一个个执行的手段都快赶得上张汤和王温舒……
费祎好不容易答完这些题目,终于是看到了政务的题目。
“唉?”
费祎在看到题目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他左右翻动,确认给自己的试卷没有错误,这才又惴惴不安的看着眼前的这道题目。
“绍子谭驻防关中,以权谋利,与大汉贸易,售卖战马。半月前谭忽锁关隘,绝贸易,其所谓何事?”
费祎此时抬起头,去看那方才刘邈站过,如今却已经空荡荡的楼阁栏杆处。
如果不是确认试卷没有发错,他甚至以为这是刘邈将公文不小心夹在了试卷中!
这种国家大事,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在了考卷上?出现在了他们这些连官身都没有摸到的士子面前?
“陛下啊……”
费祎此时猛然想到“阳嘉新制”中,左雄的那句“有特殊才能或突出品行,可不拘年龄限制”。
毫无疑问,前面的法令科,便是基础题目。
而真正能分出高低的,便在这政务一道上!
费祎不敢怠慢,在又认真审了一遍题目后,终于是开始落笔。
……
……
科考结束。
众士子有序离场。
刘邈重新出现在阁楼上,直到看最后一名士子离开,这才朝着旁边收拾试卷的司马懿、陆议等人询问:“怎么样?”
“惨不忍睹。”
四个字的回复,便让刘邈当场沉默……
“前面的题目,大部分人都答偏了。生搬硬套了许多东西来解释先王与圣人的做法,反正就是不用律令来解题,就好像《章武律》和摆设一样,他们都各自有各自的道理……若是初看那些试卷,恐怕还以为考的是经义呢。”
司马懿的话让刘邈哑然失笑。
“不怪他们。”
“他们哪知道怎样按照律令做事?还不是按照自己的所见所闻去解题?”
刘邈倚住栏杆微微摇头:“所以说,道家之路,路艰且长啊!”
道即是一。
一,就是一,而不是二和三。
什么时候,道家的这条教义能够深入人心,那才算是完成了道家的使命。
只是刘邈多少有些失望。
“朕好歹为了道家搞了这么多事情,没想到这些蜀地的士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刘邈在科举前推行道家,正常人怎么都该关注一番,最不济也是去城内的道观看上一眼,听听教义,如此这题难不成还能答偏了?
“果然还是得多发鸡蛋……”
就在刘邈喃喃自语的时候,司马懿道:“其实,倒是有不少士子也用上了许多道家的内容。”
“哦?”
刘邈眼前一亮!
但司马懿很快就朝他泼了一盆凉水——
“不过这些人,大都是劝谏陛下不要轻信邪教,甚至还有公然嘲讽浑天说的……”
“……”
刘邈嘴角抽动。
可刘邈很快就平静下来。
“刘表的《荆州图占》,确实不够说服力。”
“既然如此,有朝一日朕拿下狼居胥山,靠近北海的时候,自那里再好好测量一番,再到南海交趾测量一番,且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争辩,是无用的。
既然如此,刘邈就拿着将来更靠谱的数据,更靠谱的“道”与“一”去让他们闭嘴!
同时刘邈也意识到……
“蜀地,终究还是不适合现在的道家成长。”
蜀地之前的问题,在于土地兼并,在于贫富差距。所以五斗米教能够在这片土地上支棱起来并快速发展。
但随着均田的结束,五斗米教显然是失去了在蜀地继续生存下去的土壤。
反观如今的荆州和江东,兴许才是最适合道教蓬勃发展的地方!
刘邈让周泰去给张鲁带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