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着一道缝透气。
办公室里,任副厂长正靠在宽大的皮质转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金笔,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小舅子,那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正点头哈腰地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几张单据。
“姐夫,这是上个月那批‘特批处理’的次品布条子,都签好了。” 小舅子谄媚地笑着,把单据递过去。
任副厂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私章,“啪”地一声盖了上去,又随手把单据扔回给小舅子:
“嗯,手脚干净点,钱……老规矩,分三份,我那份直接存折里,另外,下个月工会要发降温茶,预算批下来了,你看着办,东西……意思意思就行,账面上做好看点。”
“明白!姐夫您放心!保证滴水不漏!对了,您看我这块新手表……”
小舅子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一块明晃晃的上海牌手表。
“行了行了,知道你办事得力,低调点!” 任副厂长挥挥手,语气带着警告,但眼神里并无多少责备。
几只大老鼠凭借对复杂管道的熟悉,潜入了后勤科旁边的仓库。
这里堆满了各种布料。
它们按照指令,重点“关照”那些贴着“待处理次品”标签的布匹。
一只老鼠用锋利的牙齿咬开了其中一个麻袋的封口线,里面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残次布料,而是质地相当不错的卡其布!
只是颜色有些微差异,或者边角略有瑕疵,完全达不到“次品”的程度。
而在另一个角落,贴着“一等品劳保布”标签的麻袋里,装的却是劣质棉布。
老鼠们虽然不懂具体价值,但它们能分辨好坏。
这种明显的“狸猫换太子”,被它们本能地识别为异常信息,连同那些标签的对比画面,一并传递了回去。
另一只更胆大的老鼠,甚至溜进了采购科办公室,钻进了废纸篓。
它在里面翻腾,叼出了一张被揉皱的发票联。发票上写着“高效强力灭鼠药”,数量巨大,金额不小。
但老鼠敏锐的鼻子嗅了嗅发票上残留的气味,只有纸张的霉味和油墨味,根本没有它记忆里那种刺鼻的毒药味道。
这张纸,有问题!
它费力地把这张纸拖到了角落里藏好。
任厂长的小舅子叫吴大志,吴大志每天都在忙忙碌碌的,私底下不知道动了多少手脚。
通过几日的盯梢,陆青阳终于得到了一个消息。
吴大志去见洪亮了。
两人之间果然有联系。
吴大志脸上带着惯常的谄笑,手里拿着信封,塞进了洪亮的工作服口袋里。
洪亮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将信封揣好,然后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两人脸上都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笑容。
“行,放心好了,这次肯定还是有你们厂里供应,我一定会全部办妥的。”
两人分开之后,吴大志又回去和媳妇儿说:
“又给洪亮这老小子塞了点‘辛苦费’,那批劳保服的料子,就用仓库西角堆的那些‘好货’!嘿嘿,那料子看着还行,实际脆得很,洗两次就起球变形!价格嘛…报的可是正品价!任哥说了,这单油水足,回头再分他一份大的!”
“老是这么干,会不会出事情啊?”
“出啥事啊?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了,你嘴巴紧一点,不要说出去。”
“我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做什么?”
自从吴大志去了厂里面,他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她怎么舍得放弃如此美好的生活。
殊不知,这些已经全部被陆青阳知晓了。
陆青阳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然后让小动物将没有销毁的证据,全部收集起来,集中到了一起。
已经大概明白了其中发生了什么。
直接举报?证据还不够,太容易被压下去,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他需要一个让事情“自然而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契机,一个让市一服内部自己炸开锅的机会!
当然光凭这些肯定是不够的,必须有个契机让人去调查这件事。
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第二天上午。
市一服仓库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布料和灰尘的味道。
仓库保管员老张正坐在门口的小桌旁打盹。
几个工人推着空板车进来,准备搬运下午生产需要的原料。
就在这时!
仓库东边靠里的角落,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嗯?!” 老张一个激灵醒了,揉着眼睛站起来,“谁啊?!搞什么名堂?!”
他骂骂咧咧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