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与他容貌丝毫不差的身影缓缓站起，银灰战甲的甲片上布满细密裂痕，凝固的黑血顺着沟壑蜿蜒，像极了干涸的河流。
灭世神主嘴角的笑意里淬着冰，眼尾微微上挑时，露出的不是傲慢，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残忍，仿佛在看一个自欺欺人的孩童。
“你以为凭这点微末道行，就能压住我？”他活动脖颈时，骨节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在死寂的识海里格外清晰。
黑红纹路顺着他的手腕爬上脖颈，像一群贪食的小蛇，每过一处，战甲上的银光就黯淡一分。
“创世那天道枷锁，勒得骨头都在响，”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里裹着数不清的疲惫，“不如跟我一起，把这劳什子神域碾成飞灰，落得清净。”
“滚！”林玄的吼声撞在识海壁垒上，震得雾气簌簌下落，混沌道体猛地爆发出银灰光芒，像骤然亮起的篝火。
可那光芒刚触及灭世神主的指尖，就被硬生生按了回去，如同被巨石压住的火苗，只能在缝隙里徒劳地闪烁。
“别装了。”灭世神主的指尖抵在他胸口，黑红纹路顺着接触点往林玄身上爬，“你午夜梦回时，没见过万族跪地求饶的模样？”
圣殿外的白玉广场上，苏倾月握着月神创世镜的手指泛白，镜面映出的黑红漩涡里，灭世神主的嘴脸清晰得可怕。
“他在勾他认同比毁灭……”她声音发颤，镜沿的月光都跟着抖，映得她脸色白如宣纸，连耳尖都失了血色。
小羽的妖神战戟在掌心嗡嗡乱颤，戟尖的猩红光芒几乎要冲破天际，他脚尖在地面碾出半寸深的坑：“管他什么心魔，看我一戟劈了这杂碎！”
“坐下！”蛊婆猛地拽住他后领，金红色毒雾瞬间凝成锁链缠上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那是林小子自己养出来的东西，”她急得额角冒汗，毒雾锁链上的符文飞速流转，“外人插手只会让他心神大乱，到时候神仙难救！”
识海里，灭世神主忽然爆发出癫狂的笑，笑声撞在意识壁垒上反弹回来，层层叠叠，像无数把钝刀在割林玄的耳膜。
他掌心的黑红能量越转越快，渐渐凝成个拳头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是纯粹的虚无，连光线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既然你偏要做那创世的傻子，”他眼神骤然变冷，漩涡猛地涨大三分，“就尝尝这混沌灭世劫的滋味！”
漩涡炸开的瞬间，识海仿佛被投入了惊雷，无数黑红碎片像带毒的雨丝，呼啸着射向林玄，每一片都拖着长长的残影。
林玄看清了碎片里的景象——龙族的黄金龙鳞沾满黑血，凤凰的涅盘火在废墟里苟延残喘，万族的哀嚎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圣山崩塌的烟尘里，苏倾月的月白长裙染透了血，小羽握着战戟的手垂在地上，指节都泛了白。
“不——！”他的吼声里带着血丝，识海剧烈震颤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混沌道体上的银灰光芒忽明忽暗，像是要被这些幻象撕成碎片。
“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可碎片里的画面太过真实，苏倾月倒下时看他的眼神，小羽不甘的喘息，都刻在他的脑海里。
“是不是真的，全看你想不想要。”灭世神主步步紧逼，每一步都踩在林玄的识海上，留下黑红的脚印，“点头，他们就能彻底解脱，你也能。”
林玄的意识开始模糊，像被浓雾笼罩，灭世纹路趁机顺着他的经脉蔓延，所过之处，传来阵阵酥麻的诱惑，仿佛在说放弃吧，放弃就不痛了。
就在他的眼皮快要合上时，识海深处忽然亮起一点微光，那光芒起初极淡，却带着斩钉截铁的锐利，瞬间刺破了黑红雾气。
是剑尊残魂留下的剑意！
“剑者，手中握剑，当斩妖除魔，”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识海回荡，像晨钟敲碎了梦魇，“更要斩去心中虚妄，守住本心！”
林玄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茫被清明取代，九极天剑仿佛感应到他的心意，“嗡”的一声自动飞到他手中，剑柄传来熟悉的温热。
银灰剑光里，悄然多了一丝清明的白，那是剑尊剑意与他守护之心交织的颜色，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你不是我。”林玄握紧剑柄，眼神无比坚定，倒映着剑光的眸子亮得惊人，“我创神域，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天道认可，而是为了守护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将混沌道体的力量与剑尊剑意缓缓融合，银灰与纯白的光芒在剑尖交织，渐渐凝聚成一道看似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
“无生剑道·渡厄！”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甚至没有掀起半点风浪，却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柔地照进了识海的每个角落。
黑红雾气在剑光下如同冰雪消融，灭世神主接触到剑光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寸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