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道直指沙漠神庙的方向。
艾莉丝的水晶球突然腾空,悬在桅杆顶端,球里的地图化作光纹,缠上三色灯的灯链,链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是沿途的洋流、暗礁、村落,甚至还有某片沙漠绿洲的水井位置。“是灯湾的樱根在指路。”她望着球里游动的光纹,“它们比我们更懂如何走得远。”
李维德突然从船舱捧出个木牌,牌上用中、拉丁、北境三种文字写着“灯湾号”。“昨夜想了半宿,觉得这名字最好。”他将木牌钉在船舷,钉锤落下时,船身突然轻轻震颤,像有心跳从龙骨处传来——那是无数樱根顺着船板的缝隙钻进木头,在里面织成了网。
苏樱最后检查了一遍琉璃灯。灯壁的银纹里,洛阳灯市的影与灯湾的樱林渐渐重叠,重叠处浮出梳双丫髻的女子影像,正把半块樱花糕塞进灯盏,“带着吧,路上饿”。她笑着擦掉灯壁的水雾,却发现银纹里多了个极小的身影,是个眉眼像她的小女孩,正举着盏迷你琉璃灯,朝着船的方向挥手。
“该走了。”陈文灏的手搭在船舷,断指处的灯形印记与木牌上的“灯”字产生共鸣,发出极轻的“嗒”声,像乳牙叩击灯盏。他回头望了一眼灯湾——樱林在阳光下泛着三色光,四十九株老樱树的枝桠都朝着船的方向倾斜,树下的村民们挥着手,身影越来越小,却像无数盏灯,在岸边亮成了线。
船帆升起时,三色灯的光与水晶球的光交织成一道光柱,穿透云层。陈文灏站在船头,看着灯湾的轮廓渐渐融入海天,突然听见怀里的樟木盒发出轻响——七颗瓷牙正在微微颤动,像七童在说“我们也在”。
苏樱的琉璃灯悬在他身侧,灯壁的银纹里,老妪的影正坐在樱树下,用竹帚轻轻扫着沙,帚尖扬起的金粉里,浮着行极淡的字:“走得再远,灯亮着,家就在。”
李维德在船舱里翻开圣经,夹着樱瓣的那页正好是“方舟”的故事。他忽然发现,樱瓣的纹路与书页的褶皱连成了句新的话:“所有寻光的人,终会在光里相遇。”
艾莉丝的水晶球里,北境的冰灯与灯湾的三色灯正慢慢靠近,冰与火的光晕里,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景象:不同肤色的人手拉着手,围着一棵巨大的樱树,树上挂着无数盏灯,每盏灯的光里都浮着颗乳牙,牙尖闪着同样的暖光。
“起锚!”陈文灏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带着樱树的沉,带着海浪的阔。
船身缓缓驶离浅滩,龙骨划破水面的声音里,混着极轻的“滋滋”声——是樱根在船板里生长的响动,是灯芯吸饱油的动静,是无数个被灯影照亮的故事,正在朝着远方延伸。
陈文灏低头看向掌心的灯形印记,那里正与船首的三色灯产生共鸣,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嗒”声。他知道,这不是离别,是灯湾的根须,终于要顺着洋流,扎向更广阔的土地;是无数代人守着的那点光,终于要穿过山海,照向那些还在黑暗里寻灯的人。
远处的海平面上,三色灯的光与朝阳融在一起,暖得像七童偷藏的麦芽糖,像韦小宝掌心的温度,像陈近南血书里未凉的热血,像所有守灯人血脉里,那道永远不熄的印记。
灯湾号的航迹在海面上划出银线,线的尽头,是正在等待的七盏神灯,是尚未书写的故事,是无数个“他乡”即将变成“故乡”的黎明。
而灯湾的樱树,还在原地静静生长。枝桠上的铜灯与琉璃灯亮着,树下的沙里埋着新的乳牙,潮水涨落间,总有人在沙滩上画着船的模样,等着某一天,那道三色光再次出现在海天尽头,带着七盏神灯的故事,带着满船的樱香,说一句:
“我们回来了。”
船影渐远时,第七株老樱树的新叶上,凝着颗露珠,露珠里映着“灯湾号”的帆影,帆上的灯旗正猎猎作响,像在回应着岸边的期盼,也像在宣告着——
寻灯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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