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设在兰州的一家酒店。这里曾是和平年代的四星级酒店,此刻,酒店大厅里,是数十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巨大圆桌。穹顶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明亮而温暖的光芒,将每一位将军脸上那饱经风霜的轮廓照亮。
空气中,浓郁的饭菜香气混合着醇厚的酒香,顽强地驱散了众人身上那股仿佛已经渗入骨髓的硝烟与血腥味。对于这些刚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军人而言,这和平而丰盛的景象,本身就是一种最奢侈的慰藉。
主桌之上,张卫国居中,钟奎与林标分坐两侧。袁飞和胡炎磊则被安排在了最重要的客位上。
“来来来,袁军长!胡总理!”最先打破礼节性沉默的,果不其然是王龙。他端着满满一杯白酒,大步流星地从自己的桌子冲到主桌前,粗犷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笑容,“别他娘的坐着了!到了咱们兰州,就是到了家!我老王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都在酒里了!我代表我们第三集群的弟兄们,欢迎你们!干了!”
说罢,他仰头便将一杯烈酒灌进了肚子,喝完还把杯底朝天,一滴不剩。
袁飞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猛恶煞气的汉子,再看看他眼中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热情与真诚,心中那股因家园沦陷、袍泽惨死而积郁的悲怆,仿佛被这碗烈酒狠狠地冲刷了一下。
他站起身,眼眶微红,端起自己的酒杯,声音嘶哑地说道:“王军长,谢了!这杯酒,我敬你们!”
他也学着王龙的样子,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也点燃了他胸中的一团火。
“好!是条汉子!”王龙大笑着,重重地拍了拍袁飞的肩膀,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林标,“林司令!这次你们第四集群是头功,也是真他娘的辛苦了!我老王佩服你!这碗,我敬你!”
一向孤僻的林标,此刻脸上也难得地有了一丝波动。他看着王龙,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沉默地夹着菜的钟奎,缓缓站起身,端起酒杯,与王龙轻轻一碰,言简意赅:“战友一场,不说谢。”
他喝了酒,便坐下了,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位孤僻的军事家,心中那座冰山,正在融化。
宴会的气氛彻底热烈起来。各个军的军长们开始互相敬酒,粗豪的笑骂声、酒碗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第三集群的将领们,张秦、李国强、高远等人,都围在王龙身边,他们高高举杯,遥遥地向着主桌的方向,向着钟奎,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司令!咱们敬您一杯!”张秦声嘶力竭地吼着,“您那个‘活埋七百万丧尸’的打法,真是他娘的绝了!痛快!太痛快了!”
“活埋七百万丧尸”这几个字,让胡炎磊副总理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只是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仁慈是最无用的品格,而钟奎那种近乎残忍的绝对理性,才是带领人类走下去的唯一希望。
楚云飞没有参与到那边的喧闹中,他端着酒杯,走到钟奎身边,轻声说道:“司令,今日会议,您那一手‘增兵、增编、增委员’的方案,堪称千古阳谋。一举三得,不但彻底收拢了袁将军和京城军区的人心,更让林司令的第四集群如虎添翼,实力不降反升。经此一役,西北联合基地内部,再无掣肘,人心归一。”
钟奎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淡淡地说道:“战争还未结束,现在言胜,为时过早。盘踞在祖国大地上的那九亿多的丧尸,才是我们真正的心腹大患。喝酒吧。”
楚云飞心中一凛,恭敬地点了点头,退回了座位。他知道,在所有人都为胜利而狂欢时,他的这位司令,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下一场更艰难的战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飞在几位第四集群军长的轮番敬酒下,已是满面通红。他忽然推开身边的人,端着酒碗,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了钟奎面前。
整个主桌,乃至整个宴会厅的喧嚣,都仿佛在这一刻降低了几个分贝。
袁飞“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将酒碗高高举过头顶。
“钟司令,钟副主席!”他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袁飞……不!我们京城军区剩下的这七万条命,敬您一杯!”
钟奎眉头微皱,站起身,想去扶他,却被袁飞用眼神制止了。
袁飞的声音颤抖着,“您给我们的,不是番号,不是官职,是……是尊严!是在我们几乎要放弃一切的时候,是您,让我们这些残兵败将,还能像个真正的军人一样,抬头挺胸地活下去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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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