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昼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卷起左臂的衣袖,露出那道狰狞盘踞、宛如活物的噬魂魔纹。
她右手并指成刀,符光亮起,对着自己的臂骨,便要剜下!
“嘶——”
那噬魂魔纹仿佛感知到了她的意图,竟发出一声尖锐如悲啸的嘶鸣,魔纹表面黑气翻涌,似乎想要阻止。
然而,这悲啸中,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共鸣。
它同样是“被强加的命运”,它比谁都明白,这一刀斩下去的,不仅仅是虞清昼的骨,更是所有被系统写下的、不容辩驳的判词。
最终,魔纹的嘶鸣化为低吼,黑气收敛,默许了她的行为。
一小块晶莹如玉、却又被丝丝黑气缠绕的灵骨,被虞清昼面不改色地从手臂中剜出。
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符光闪动,瞬间愈合。
她将那块“反证之骨”托在掌心,又从怀中取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枷残片,以“未命名之火”煅烧。
铁片融化,最终只剩下一粒沙砾大小、闪烁着冰冷数据光泽的结晶,稳稳地落入了灵骨的凹槽之中。
三物齐备。
虞清昼深吸一口气,将装着泪珠的琉璃瓶、跳动的幽蓝火焰,以及那块承载着烙印的灵骨,依次投入丹炉底部那道狭窄的缝隙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盘膝而坐,引动怀中那本由玉册拓印而成的“立法者名录”。
“愿契坊,立规者,柳七娘……”
“愿契坊,立规者,陈阿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窟中回荡,每念出一个名字,丹炉表面,那个对应的、由灰烬构成的名字便会亮起一道柔和的微光。
三百七十二个名字,三百七十二道符纹。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毕,整座丹炉如同一张被点亮的星图,光芒流转,庄严而神圣。
就在此时,一直静立的盲童,缓缓张开了嘴。
一颗乳白色的珠子从他口中浮现,正是他当初吞下的那枚神秘种子所化。
珠子表面光华内敛,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时间之力。
盲童捧着珠子,抬起手,用指甲在自己眉心轻轻一划,一滴殷红的心头血渗出,滴落在珠子之上。
乳白色的珠子瞬间被染成了剔透的血红色。
他没有丝毫停顿,将这颗血珠含入口中,对准炉盖与炉身的接缝,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心头血的雾气!
“噗——”
血雾触碰到接缝的刹那,没有发出巨响,而是瞬间被吸了进去。
紧接着,整座地窟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紫灰色光芒彻底充满!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穿透灵魂,让虞清昼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意志,正在苏醒。
炉内,传来一声悠长、满足的吸气声。
仿佛一个沉睡了千年、做了无数噩梦的人,终于在故乡的晨光中,睁开了双眼。
轰——!!!
沉重无比的炉盖,在一股无形巨力的推动下,轰然向上弹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没有席卷八方的灵力风暴。
只有一缕轻烟,如同初春的柳絮,袅袅升起。
烟气在半空中缓缓凝聚,勾勒出一个女子的面容轮廓。
那面容清冷而美丽,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正是璇玑阁曾经的立法者,谢昭华。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但虞清舟却清晰地在脑海中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声音空灵而遥远,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我没想回来……是她们不肯让我走。”
虞清昼瞬间明白了“她们”是谁。
是那些在梦中修改了自己命运的女子,是那些痛哭流涕、与过去和解的灵魂。
她们的每一次自我宽恕,每一次对命运的不屈,都化作了一份最纯粹的愿力,跨越时空,为这缕几乎消散的残魂,添上了一分不容消逝的重量。
真正的复活,从来不是什么神迹,而是千万人心中不愿放手的执念,堆砌而成的奇迹。
虞清昼站起身,取出那本封神台的拓印本,郑重地递向那烟雾凝成的身影:“请您,为这新生的规则,题写序言。”
谢昭华的轮廓却没有伸手去接,她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地窟岩壁,仿佛能看穿万物,看到九州大地上每一个正在努力生活的人。
“你们写的,才是真经。”
话音落下,她那烟雾构成的面容,便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化作亿万个微不可见的光点,没有丝毫留恋地融入了脚下的地脉之中,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九州各地,同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异象。
正在熬药的药童惊骇地发现,锅里的汤剂表面,竟自行浮现出一行行从未见过的药方歌诀;村妇在灯下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