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心生绝望之际,铁锹“当”的一声,碰到一个硬物。
她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发现那是一面锈迹斑斑、只剩下半块的铜镜。
她鬼使神差地将丹火渡入镜中,试图温养这件古物。
镜面上的锈迹缓缓褪去,模糊的光影在其中闪烁。
最终,一幅清晰的影像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正蹲在一口古井边。
她手里紧紧捏着一块快要融化的糖块,对着空无一人的井口,奶声奶气地说:“你们……能看见我吗?”
是幼年的姜璃。
影像出现的刹那,“咔嚓”一声,铜镜彻底碎裂成粉末。
下一秒,一股清澈甘冽的泉水,竟从镜碎之处的地底猛地喷涌而出,带着一股久远而悲伤的回响。
谢昭华愣住了。
这正是古籍中记载、早已失踪了数百年的“遗音之脉”!
姜璃幼年无意间的一句话,竟成了封印此地脉的咒言。
而在西北的无尽荒漠中,玄的身影愈发透明。
他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周身流动的金色验证码也越来越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
他本是系统秩序的化身,此刻却像个迷失的幽魂。
他停下脚步,弯腰从沙地里捡起一枚瓜子壳。
那是之前姜璃的草人洒落的,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数据波动。
他用几乎透明的指尖,摩挲着瓜子壳的内侧。
刹那间,一段被层层加密的信息,在他即将崩解的意识中闪现。
他下意识地调动起残存的最高权限,强行解码。
结果,并非文字或图像,而是一段音频。
是那首童谣。
但在童谣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有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用气声说出的话语,如同梦呓:
“管理员……也会做梦。”
玄怔住了。
那个被他视为数据异常、视为bu、视为目标的“姜璃.exe”,竟窥破了他作为系统管理员的本质,并给予了这样一句判词。
他先是茫然,随即,一种从未有过的、撕裂般的情绪在他核心代码中炸开。
他仰起头,对着空旷的天地,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笑。
笑声中,他那半透明的身体如同风化的砂岩,一片片剥落、分解,化作最纯粹的数据流,融入了脚下的荒漠。
“既然如此……”他最后的意识在风中消散,“我也要做个梦。”
东海之滨,虞清昼收起了所有情丝。
她终于承认,她无法切断姜璃的直播。
因为这直播并非来自外界,它就依托于她们每一个人的记忆而存在。
堵不如疏。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观星台的最高处,在昔日大阵的阵眼盘膝坐下。
这一次,她没有布下屏蔽的“无名之阵”,而是反其道而行,以自身为引,布下了一座“回声阵”。
她不再抵抗那信号,而是主动接收、放大、并将其传递给每一个与她有着相同记忆链接的人。
那一夜,所有记得姜幕、记得姜璃的人,无论身在何方,都同时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梦里,是在那座破败的土地庙门口,夕阳的余晖将门槛染成金色。
一身布衣的姜璃就站在那里,她回过头,对着梦中的每一个人,露出了一个狡黠又温柔的笑。
她手中高高举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成千上万张不同的面孔。
每一个面孔都在说话,都在呐喊,都在低语,却没有一句是重复的。
梦醒时分,九州各地,无数人从睡梦中惊坐而起。
许多曾在过往的岁月中,因恐惧、因压迫、因麻木而“遗忘”了如何说话的人,发现那些失落已久的言语,竟如退潮后裸露的礁石,重新清晰地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与唇舌之间。
当最后一缕地脉共鸣液被采集到手,谢昭华终于在璇玑阁的丹房内,将九脉之水尽数汇入炉中。
丹火熊熊,炉内翻滚的不再是药液,而是流光溢彩的记忆洪流。
最终,一滴宛如星辰凝结的璀璨膏体,悬浮在丹炉中央。
“永忆膏”,成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滴滚烫的膏体,直接滴入了自己左眼之中。
灼烧般的剧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谢昭华猛地睁开眼,世界在她的视野中彻底变了样。
她竟能清晰地看见,空气中飘浮着无数萤火虫般的金色文字,如同瀑布般奔流不息。
“加油啊!一定要撑住!”
“小心背后,那个穿紫衣服的不是好东西!”
“她最爱吃草莓味的糖葫芦,谁去给她买一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