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孔明灯缓缓升起,沈梦雪盯着那团暖黄的光晕融进夜空。
火光映亮她匆忙写下的字迹——"小姨,你在哪",墨迹在热气中晕染开来,模糊成一片斑驳的阴影。
梁颂年突然指着天空惊呼:"看!像不像流星!"他的笑声混着江正初的吆喝,在夜空中回荡,却穿不透沈梦雪心头那层厚厚的冰。
远处传来更鼓声,宴席的喧闹渐渐平息。
沈梦雪望着渐渐远去的孔明灯,直到它化作天边一粒微不可见的光点。
她转身时,瞥见二哥站在廊下,卡其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疼惜与担忧,手中还捧着特意为她留的桂花糕,却始终没有上前打扰。
夜风裹着露水冷意,将宴席上残留的酒香吹散。
沈梦雪望着满地狼藉的杯盏,绣鞋碾过洒落的花瓣,发出细碎的声响。
梁颂年晃着步子凑过来,淡粉色眼眸扫过她攥紧的拳头,折扇轻轻敲了敲她肩头:“怎么,许的愿没成真?”
江正初蹲下身,捡起一盏熄灭的琉璃灯,靛蓝色眸子映着残烛微光:“别理他,咱们去湖边转转?听说今晚有渔火。”
他伸手要拉沈梦雪,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顾晏之站在阴影里,黑袍下摆拂过青砖,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默默将悬在半空的手收进袖中。
就在这时,远处山道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沈梦雪浑身一僵,紫眸死死盯着黑暗深处。月光刺破云层的刹那,她看清了马上之人——那人穿着月白色裙裾,鬓边别着的茉莉发簪,竟与小姨的一模一样。
马蹄声如擂鼓,震得沈梦雪耳中嗡嗡作响。她死死盯着那抹月白色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鎏金护甲在皮肉上压出几道血痕。记忆中,小姨总爱穿着月白襦裙,簪着茉莉,站在回廊下朝她招手。
"小姨......"沈梦雪的声音轻得像呓语,不等众人反应,她已提着裙摆冲了出去。
浅驼色衣袂翻飞,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只迫不及待想要冲破囚笼的蝶。
江正初反应最快,靛蓝色眼眸骤缩,一把扔掉手中的琉璃灯,"梦雪!等等!"他抬脚就要追,却被顾晏之拦住。
黑衣少年神色冷峻,"别莽撞,先确认情况。"说着,他伸手扣住腰间佩剑,与江正初、梁颂年一同追了上去。
二哥原本站在廊下,手中的桂花糕早已凉透。
看到沈梦雪发了疯似的冲出去,他卡其色风衣在风中扬起,琥珀色眼眸中满是焦急,"雪儿!"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而此时的沈梦雪,只觉得耳边的风都在嘲笑她。
她跑得越快,那抹月白色身影就越模糊,仿佛只要她一伸手,那人就会像泡沫般消散。
终于,她追到了山道旁的悬崖边,剧烈的喘息声中,她看清了马上之人的面容——那确实不是小姨,只是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罢了。
沈梦雪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紫眸中翻涌的希望彻底破碎,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发出压抑的呜咽。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神色复杂。
梁颂年手中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淡粉色眼眸中满是心疼。
二哥率先冲上前,卡其色风衣在夜风里划出凌厉的弧度。
他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将颤抖的沈梦雪搂进怀里,掌心抚过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没事了,雪儿,没事了……”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疼惜,望着悬崖下漆黑的深渊,后怕得喉结不住滚动。
江正初踢开脚边的碎石,靛蓝色的眼眸燃着怒火:“什么人装神弄鬼!”
他攥紧腰间短刃就要追,却被顾晏之按住肩膀。
黑衣少年蹲下身,解下披风裹住沈梦雪冰凉的身体,漆黑的瞳孔映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去查,一定给你个交代。”
梁颂年弯腰捡起掉落的折扇,淡粉色眼眸里盛满无措。
他轻轻敲了敲沈梦雪的后背,强装出轻快的语气:“别哭啊,再哭眼睛要肿成核桃了!我、我明天带你去集市抓小偷,上次那家伙偷了我的玉佩还没算账呢!”
沈梦雪埋在二哥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悬崖,她忽然想起小姨说过的话:“雪儿要是迷路了,就朝着月亮走,小姨会在月光里等你。”
此刻月光依旧温柔,可那个会在月光下张开双臂的人,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梦雪在二哥怀中颤抖着,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卡其色的衣料里。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凄清。
她突然挣开二哥的怀抱,踉跄着走到悬崖边,紫眸死死盯着崖下翻涌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