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拖拉机上,准备运往镇上的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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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晒谷场躺着月光。脱粒后的稻穗堆成小山,被银辉镀上层朦胧的纱。守场的老人披着厚棉袄,坐在小马扎上抽旱烟,火星在黑暗里明灭,像颗孤独的星。他烟杆上的铜锅磨得发亮,烟袋锅里的烟丝散发着呛人的香。蟋蟀在谷草里弹琴,调子被风送得很远,惊起草垛上栖息的夜鸟。场边的稻草人戴着旧草帽,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月光下投下摇晃的影子,像个沉默的哨兵。远处传来谁家的狗吠,惊得草丛里的蚂蚱蹦起来,撞在谷堆上发出细碎的响。几个晚归的农人扛着锄头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他们聊着今年的收成,话语里满是丰收的喜悦。
巷口的杂货店还亮着灯,老板娘趴在柜台上打盹,玻璃罐里的水果糖在灯光下泛着彩光。穿胶鞋的汉子推门进来,买了包火柴和两袋饼干,硬币落在铁皮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墙角的煤炉上坐着水壶,水汽顺着壶嘴爬出来,在玻璃上蒙出层白雾。街对面的裁缝铺还亮着灯,缝纫机的咔嗒声混着收音机的戏曲,在寂静的夜里织成张温暖的网。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走过,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巷尾,只留下路灯拉长的影子。
秋日的集市更是热闹非凡。刚扎好的稻草人立在摊位旁,戴着破旧的草帽,穿着褪色的衣裳,引得孩子们围着看。卖秋梨的小贩扯开嗓子吆喝,黄澄澄的秋梨堆成小山,咬一口汁水四溢,清甜中带着微酸。还有卖红薯的摊位,大铁桶里的红薯冒着热气,焦香的气味在集市上弥漫,不少人停下脚步,买上一块烫手的红薯,捧着边走边吃。手工艺人坐在角落,手里编着竹篮,细长的竹条在他手中灵活地穿梭,不一会儿就编出一个精致的竹篮。集市上的人们摩肩接踵,讨价还价的声音、孩子们的嬉笑声、小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
家里的厨房也没闲着,祖母正忙着腌咸菜。新鲜的萝卜、白菜洗干净切成条,撒上盐揉搓,挤出水分后放进陶罐里,再撒上花椒、辣椒,密封起来。她说过不了多久,就能吃到清脆爽口的咸菜了。祖父则在院子里晒着秋收的谷物,金黄的玉米、饱满的大豆摊在竹席上,在阳光下晒得干燥,散发出淡淡的谷物香。我在一旁帮忙翻动,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心里也满是惬意。
当最后一片槐叶飘落在地,晨霜便结得越来越厚。卖栗子的铁皮桶收进了库房,菜市场的南瓜换成了萝卜。但晒谷场的月光、棉桃里的云絮、冬枣上的碎钻,都已悄悄住进记忆深处。檐角的铜铃还在风里轻响,石榴树的枝桠挑着残留的红灯笼,祖父晒在窗台的野菊干,正把整个屋子浸在清苦的香里。灶间的陶罐里炖着萝卜排骨汤,咕嘟咕嘟的声响里,飘出整个秋天的暖。等到来年槐叶泛黄时,这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秋意,便会顺着风爬出来,在心头铺成一整个秋天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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