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制诏书颁行天下的余波未平,一场更为浩大、更为艰难的遴选已然开始。
为那五百席全国代表大议。
贾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统帅,他脱下戎装,换上最寻常的布衣,带着贾英、陈诩、苏允泽等人,如同最勤恳的寻矿人,一头扎进了华国广袤的土地与人海之中。
他们的足迹不再限于州府衙门、高门大院,而是延伸向轰鸣的工厂、金黄的麦田、嘈杂的市集、简陋的学舍。
目标明确。
寻找那些真正懂得民生疾苦、有一技之长,能代表一方水土一方人的“贤能”。
锦城,这座贾环起家的工业重镇。
巨大的纺织工坊里,梭机如雷。
贾环一行站在震耳欲聋的车间边缘,目光扫过一张张被汗水浸湿的脸庞。
最终,一个名叫“赵秀姑”的女工被推举出来。
她手指粗糙,却能在嘈杂中精准辨识机械的异响,更在工友中素有公义之名。
贾环看着她眼底的坚韧与局促,点头:“好,锦城百万织工,该有他们的声音。”
淮北,新开辟的集体农庄。
一个皮肤黝黑、手掌宽厚的老农,正对着围拢的庄户人讲解新式轮作的好处,言语朴实却句句在理。
他叫“孙老觉”,是农庄公认的种田好手,识字不多,却把贾环分发的农书啃得滚瓜烂熟。
贾英亲自将代表农庄的荐书交到他布满老茧的手中。
淞江港,千帆林立,商贾云集。
于既白引荐了一位名叫“海老七”的海商。
此人并非巨富,但常年奔波于南洋诸岛与西洋之间,精通数种语,深谙海路风物与贸易规则,在中小海商中威望极高。
神都学院,琅琅书声。
年轻的学生们经过激烈而有序的辩论,推举了来自湖广寒门的学子“周文博”。
他不仅学业拔尖,更深入市井调查民生,写出数篇切中时弊的策论,在《新学报》上引发热议。
陈诩对其赞赏有加,认为其有“咨议之才”。
岭南的茶农、巴蜀的匠人、辽东的猎户、西域归附的商队首领......
天南海北,各行各业。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眼神清亮的少年。
有满腹经纶的书生,也有只识几个大字的实干家。
他们的身份,口音,经历迥异,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带着本乡本土、本行本业最真实的气息和最迫切的诉求。
五百个席位,如同五百条细流,从华国版图的每一个角落、社会的每一层肌理中汇聚而来。
工党,唯一的“主枝”大党,其党魁之位毫无悬念。
在大议之中,贾环的名字被提出,附议、表决。
没有喧嚣的竞选,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庄严。
“赞成”的声浪如同潮水般淹没殿堂。
严庆、张岳等人望着阶下那些来自田间地头,市井工坊的新面孔,再看看端坐上首,神色平静的贾环,心中最后一点对旧日“尊卑”的执念,也彻底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这五百人本身的存在,他们的构成,就是对工党理念最有力的背书,对贾环这位党魁最坚实的合法性注脚。
神都,长安门前。
晨曦初露,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巨大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没有森严的戒备,只有维持秩序的士兵,如沉默的礁石,散落在沸腾的人潮边缘,确保着最基本的通畅。
从神都的市民,到远道而来的各地代表,再到扶老携幼的京畿百姓,黑压压望不到边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好奇、兴奋与巨大期待的躁动。
广场正前方,一座新搭建的木质高台,简洁、庄重,无龙无凤,唯有两面旗帜迎风招展。
一面是代表华国的玄色山河旗,另一面是象征工党的赤金旗。
时辰将至。
内阁成员、两院领袖、五百名全国代表依次肃立于高台两侧。
王玄,这位前朝的“天子”,被安置在观礼席旁,他穿着寻常富户的锦袍,面色复杂,眼神空洞的望着眼前这从未想象过的景象。
人山人海,不是为了朝拜他,而是为了见证一个时代的更迭。
贾环出现了。
依旧是那身素净的深色青衣配黑色长裤。
步履沉稳,一步步踏上高台。
没有仪仗,没有山呼万岁。
当他站定在台前,面对浩瀚人海时,广场上鼎沸的人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迅速归于一种屏息凝神的寂静。
千万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贾环的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扫过那些来自工厂、农田、码头、学堂的代表;扫过陈诩、贾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