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将于既白引入改制的话题,将辅和殿连日来的争论、陈诩草拟的框架,以及可能遇到的阻力,简明扼要地道来。
“关键在于财源和民心,”
贾环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于既白。
“改制非一日之功,新政推行,百业待兴,处处要钱粮。
北方虽定,根基尚浅;南方新附,人心浮动。
若没有一条强劲的财脉支撑,再好的蓝图也是空中楼阁,怕是要被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拖垮。”
于既白一直认真听着,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待到贾环说完,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贾兄,陈兄,我于既白是什么人?
锦城起家,跟着贾兄从无到有。
这江山再造,乾坤挪移,我虽在南,可哪一步没看在眼里?
哪一声炮响没听在耳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贾环和陈诩,最终定格在摇曳的炭火上,仿佛看到了淞江港那千帆竞发的盛景。
“嘿,大乾这破船,王玄坐上去都嫌硌屁股。
人们虽称呼我为“商部堂”,可也分得清什么是朽木,什么是钢铁。
淞江港,过去是大乾的命脉,如今,它就是新政的基石!”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斩钉截铁:
“淞江,连同我这些年攒下的海上船队、商路、钱庄,从今日起,全力支持新政。
贾兄要钱,淞江的府库就是新政的府库,要粮,我的船队日夜不停从南洋、从西洋运来。
要打通与外洋的关节,采买机器技术,我于既白这张脸,这条命,就是通行证。”
贾环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陈诩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
贾苗似乎被这郑重的气氛感染,停下了把玩贝壳项链,好奇的望着慷慨激昂的于伯伯。
“好!”贾环重重吐出一个字,伸出手。
于既白会意,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陈诩的手也覆了上来。
次日,辅和殿。
气氛依旧凝重,争论虽暂歇,但无形的阻力如同殿外未化的积雪,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心头。
勋贵们眼观鼻鼻观心,江南旧臣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胶着的沉闷。
就在此时,于既白到了。
他并未穿着官服,依旧是一身华贵却不失干练的锦袍,脸上带着特有的圆融笑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掌控着华国最大财源、连通海内外的巨官,其态度举足轻重。
于既白径直走到贾环下首,特意为他预留的位置。
坐下,环视一周,目光在几位面色犹疑的重臣脸上略作停留,然后对着贾环拱了拱手,朗声道:
“贾帅,诸位大人。
昨日与贾帅、陈大人深谈,于某深感新政乃利国利民、开万世太平之基业。
淞江一隅,虽偏居海疆,然物阜民丰,商旅云集。
于某在此立誓,淞江府库、商路、船队,悉数听凭中枢调遣。
新政所需钱粮物资,淞江当倾尽全力,源源输送,绝无迟滞。
此非一家一姓之私,实为天下苍生之福,华国再造之机。
于某不才,愿附贾帅骥尾,共襄盛举。’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没有慷慨陈词的大道理,只有实实在在的财力背书和站队表态。
殿内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心存侥幸,想着新政或许会因财匮而夭折的勋贵,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淞江这个庞大的钱袋子彻底倒向贾环,意味着最现实的掣肘??钱粮??被瞬间搬开了。
他们的“拖”字诀,失去了最大的依凭。
一些江南出身的官员,眼神复杂地看着于既白。
他们深知淞江的分量,也明白于既白此举彻底堵死了任何地方势力试图在财政上掣肘中央的可能。
几分无奈,几分了然??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贾环不仅手握强兵,如今更掌握了钱袋子。
最后一丝摇摆的念头彻底消散。
辅和殿内,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静默。
再无反对之声。
贾环目光扫过再无杂音的殿堂,平静地开口:“既无异议,改制之策,即日起颁行天下。
陈诩,宣读明党宣言及国会章程。”
数日后,由神都电报局发出的电波,携带着《明党宣言》的全文,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华国大江南北。
各地官府、学院、集市、新设立的“议政亭”前,都贴上了这份用词直白,意图鲜明的布告。
不同于以往冰冷晦涩的朝廷邸报,这份宣言开宗明义:
“......自今日始,朝堂之上,党争不再隐于帷幕之后,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