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的声音终于起了波澜。
“徐老亲自确认的信号!错不了!
船队已经靠岸,正在卸货!
好多大箱子!还有......还有人!”
张大炮激动得直搓手,仿佛那满船的物资已经扛在了肩上。
贾环没有立刻说话,他大步走下台阶,站到衙署前的空地上,目光投向城南码头方向。
虽然隔着重重屋宇烟囱,看不见那繁忙景象,但空气中,似乎已隐隐传来了人声的喧嚣与重物落地的闷响。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骤雨敲打石板,瞬间盖过了校场的嘈杂。
一队风尘仆仆、甲胄染尘却杀气未减的骑兵,如同锋利的楔子,破开街道上拥挤观望的人群,直冲衙署而来。
当先一人,玄甲黑马,面容冷峻如铁,正是韩信!
他勒马停驻,动作干净利落,战马喷着粗重的白气。
韩信翻身下马,身后三百余北军健卒亦齐刷刷下马,动作划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韩信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贾环身上,抱拳沉声:
“王爷!北军旧部,阿信,率三百七十六骑前来复命!
愿为先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清晰的回荡在衙署前。
那些正在操练的工人们纷纷停下动作,惊愕的看着这支装备精良、神情剽悍的“官军”精锐。
“好!有信在,吾道不孤!”
贾环迎上几步,重重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无需多言,韩信孤身带兵闯出神都,这份决绝与情义,重逾千钧。
马蹄声刚落不久,大地又传来一阵沉稳而浩大的震动。
那是无数脚步整齐踏地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长街尽头,一支沉默的,如同移动山峦般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
没有耀眼的盔甲,没有鲜亮的旗帜。
士兵们大多穿着半旧的军服,甚至夹杂着粗布衣衫,许多人的武器是老旧的火绳枪或长矛,背负着沉重的行囊。
但他们的眼神坚毅,步伐沉稳,行进间自有一股百战余生的厚重气势。
队伍最前方,是两个熟悉的身影??板儿和牛二。
板儿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中带着执拗的神情,牛二则咧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远远就朝着贾环用力挥手。
“南军飞熊营!金骑营!板儿(牛二)奉王爷将令,率三千一百二十三人前来报到!”
板儿的声音如同他打仗的风格,依旧憨憨的,闷闷的,听着却比磐石还踏实。
“哈哈哈!王爷!俺老牛可算找着您了!
这破地方,绕了老子三天!
锦城算是大变样了!”
牛二的大嗓门瞬间冲散了刚才的肃杀,带着一股子粗豪的亲热劲。
看着这两支风格迥异却同样忠诚可靠的队伍抵达,看着板儿那“打仗”的认真劲儿,贾环心中最后一丝因孤军深入而起的隐忧,彻底烟消云散。
他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久违的豪情与欣慰:
“好!好!飞熊金骑,雄风犹在!
板儿,牛二,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援军的到来,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锦城引爆了前所未有的热浪。
码头方向,韩可船队卸下的成袋粮食、成箱弹药、捆扎整齐的棉布药材,堆积如山。
韩可本人一身绸衫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那些黝黑面孔上绽放的惊喜和感激,对着岸上负责接收的徐寿遥遥拱手,神色虽疲惫,眼神却明亮如星。
他没有多言,只是指挥着伙计们加快速度,每一件物资的落地,都像是在为这座起义之城添上一块坚实的基石。
衙署前,韩信带来的北军精锐迅速下马,与工人们的队伍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老兵们拍着新兵的肩膀,低声交流着战场经验。
板儿和牛二的队伍则在指定区域快速扎营,动作熟练,秩序井然,那股沉默中蕴含的力量与老道,让围观的工人们看得心潮澎湃。
“我的老天爷......那是......那是北军的韩将军?
我在神都远远见过一次!”
“还有飞熊营的旗!金骑营的刀!
当年跟着王爷在安东杀得金人屁滚尿流的就是他们!”
“那么多粮食!那么些枪弹!还有韩大员外......王爷的面子,当真是通了天了!”
“咱们......咱们不是孤军了!有这么多好汉来帮咱们!”
议论声、惊叹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工人们的脊梁,在第一批援军抵达时挺直了几分,在韩信出现时又硬了几分,等到板儿牛二带着三千南军开进城,那份一直萦绕在眉宇间的一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