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的兵丁缩着脖子,议论着工厂的“暴乱”,谁也没想到,致命的威胁会从背后,从黑暗中以如此迅捷的速度降临。
“翻墙!速战速决!控制哨塔和仓门!”贾环的命令简洁如刀。
其实贾环的心里有些没底,他不知道粮仓的守卫安排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只能按照他之前在锦城布置的安排来决定进攻策略。
也就是翻墙进攻哨塔和仓门。
如果后续有人改了的话,比如在粮仓侧翼也安排人手,进行反包围。
那这就难打了。
不过,工人们可不管这些。
他们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效率。
几个身材矫健的立刻搭起梯子,无声翻越围墙。
落地的瞬间,弩箭精准射出,哨塔上打着哈欠的卫兵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下来。
跟着,他们四散开去,处理各个哨塔。
等到黄三儿的人也翻过了围墙,拿起了梯子,他们早已经按照贾环所说的编制开始列阵。
三人成一组,三组再加上队长成为一队。
从上方看去,就像无数个三角形在一起。
这种编制叫做“三三制”。
他们快速的、沉默的,推进着。
沉重的仓门被迅速打开。
“不许动!”
“放下武器!”
低沉的呵斥在仓内响起。
守卫们从睡梦中惊醒,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长矛,还有那些浑身漆黑,眼神却亮得骇人的“暴民”,大多数人惜在当场,根本来不及反应。
零星的反抗在迅猛的打击下瞬间平息。
粮仓,这座锦城的命脉之一,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易主了。
看来锦城的粮仓,用的还是十几年前贾环留下的“老招式”。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闪电,伤亡微乎其微。
“清点人数!布防!张大炮,带人守住仓门和要道!黄三儿,警戒外围!”
贾环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廪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亲自检查着仓门和防御工事,脚步毫不停歇。
巨大的仓廪内,堆积如山的米袋散发着粮食特有的干燥气息。
工人们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喘息,许多人靠着米袋滑坐在地,剧烈的喘息,但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开仓!”贾环走到粮仓中央,环视着周围一张张疲惫却依旧坚毅的面孔,声音洪亮,“让兄弟们,吃饱!”
仓库角落,几口巨大的铁锅被架起。
干燥的木柴被点燃,发出噼啪的轻响。
成袋的糙米被倾倒进滚水中,大块大块凝固的猪油被刮下锅,金黄色的油脂迅速融化、沸腾,散发出久违的、令人疯狂分泌唾液的浓烈肉香。
角落里,成缸的腌菜被撬开,咸鲜的气味混合着米香肉香,弥漫在整个空间。
没有人哄抢,没有人争食。
工人们在小队长的组织下,排成队列,捧着能找到的各种容器??豁口的陶碗、铁皮罐头盒、甚至盾牌。
他们沉默地接过滚烫、油亮、堆得冒尖的米饭和炖菜,滚烫的温度透过容器灼烧着手心,却没有人觉得痛。
他们蹲在米袋旁,靠在廊柱下,埋头大口吞咽着。
滚烫的食物烫得他们龇牙咧嘴,却依旧拼命地往下咽。
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混合着脸上的煤灰和血渍,凝成一道道滑稽又辛酸的痕迹。
咀嚼声、吞咽声,还有因吃得太急而发出的轻微呛咳声,是此刻仓库里最响亮的动静。
贾环也捧着一碗饭,蹲在张大炮和黄三儿身边。
他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周围这沉默进食的数百人。
火光映照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疲惫刻在每一道皱纹里,伤痛藏在褴褛的衣衫下,但那双眼睛里,除了对食物的渴望,更燃烧着一种近乎冰冷的、不屈的火焰。
他们安静地吃着,仿佛只是在补充必要的燃料,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更残酷的战斗。
没有庆功的喧嚣,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
该打仗,打;该吃饭,吃;该牺牲,不眨眼皮。
贾环带过南北军,也带过边军,还和地方的节度军队打过交道。
他甚至还和老金国的军队一起打过仗。
但这些军队,都和他现在带着这支军队不一样。
这支军队,他不用哄,不用骗、不用以钱引诱、不用以规矩震慑。
这支军队就这么相信贾环,相信贾环所说的那个新世界。
他们的纪律性,组织度,都比之前的所有军队,高了太多、太多。
这样的军队,是注定打胜仗的。
跟贾环的指挥,有关系,但,没那么大。
见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