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巧云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去。隔离服被她粗暴地扯下丢弃在门口,露出了里面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蓝色工装。她几步冲到那悬浮的平台前,看着近在咫尺、安静悬浮在光晕中的哥哥。
距离如此之近,那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那紧闭的双目,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维生系统波动……所有的细节都化作最残忍的刀刃,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凌迟!
噗通!
龙巧云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合金地面上。膝盖撞击的剧痛她浑然不觉。她伸出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轻轻捧起龙天一只冰凉的手。
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曾经能轻易推演万物、掌控时空,此刻却冰冷而无力地躺在她的掌心。
“哥……” 一声破碎的、带着无尽哀恸的呼唤,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在寂静的维生室里响起。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冲垮了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她跪坐在那里,身体因极致的悲伤而蜷缩着,微微前倾,额头几乎要抵在龙天冰凉的手背上。乌黑如瀑的长发失去了束缚,凌乱地披散下来,几缕发丝黏在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上。光线从上方柔和地洒落,勾勒出她此刻惊心动魄的、破碎到极致的美。
皮肤是失血般的、近乎透明的瓷白,细腻得看不到一丝毛孔。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滚落,顺着精致的脸颊滑下,在下颌处汇聚,然后滴落在龙天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的鼻尖因为哭泣而泛着惹人怜爱的红晕,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寒梅。粉嫩的唇瓣被自己死死咬着,留下一排深深的、带着血丝的齿印,微微颤抖着,如同被风雨摧残的花瓣。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连在一起,随着她身体的颤抖而微微颤动,每一次颤动都仿佛承载着千钧的悲伤。
她的美,在此刻超越了凡俗的界限。那是一种混合着极致脆弱、惊心动魄的凄艳和深入骨髓的哀伤的美。如同最名贵的薄胎瓷器,在重压下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成无数晶莹的、带着血泪的碎片。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心脏都会被这破碎的美狠狠揪紧,恨不得付出一切去抚平她的伤痛,却又深知无能为力。
“哥……求求你……醒醒……” 龙巧云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真的……做什么都行……”
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龙天冰冷的手背上,也砸在自己沾满污迹的工装上。
“其实……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你……” 她忽然低声地、如同梦呓般呢喃,声音里充满了自我厌弃和无法言说的委屈,“我只是……很怕……很怕你和父亲……”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龙天沉睡的脸庞,仿佛在对着一个永远无法回应的人倾诉埋藏心底最深的恐惧。
“你总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在我一不留神的时候……就出意外……就弄得一身伤……或者……或者就突然不见了……把自己关在那些可怕的思维风暴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恐惧,“我怕极了……我怕哪一次……哪一次我一回头……你就真的……真的不在了……”
她将龙天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仿佛在汲取最后一丝虚幻的温暖,泪水更加汹涌。
“现在……现在妈妈也……也躺在那里……几乎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哥……我真的很害怕……我感觉……我感觉这个世界好大……好冷……好孤独……”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源自高维智慧俯瞰凡尘的、深入骨髓的虚无和寂寥。
“站在……站在所谓智商的巅峰……看透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我甚至感觉……感觉这个世界……它在讨厌我……它在排斥我……它想把我们都抹掉……”
“没有你……哥……没有你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值得我停留?”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喊,随即又低了下去,化为无尽的悲凉和空洞,
“我真的……真的只是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怕这没有尽头的孤独……怕这冰冷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个……”
她就这样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捧着哥哥冰凉的手,将脸颊贴在上面,如同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对着唯一的、却已无法回应她的亲人,倾泻着内心最深的恐惧、孤独和无助。
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龙天的手背,也浸透了她自己的衣襟。那破碎的、凄绝的美丽,在冰冷的维生光芒下,凝固成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时间在悲泣中无声流逝。
龙巧云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并未注意到——
就在她哭诉着“怕这冰冷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个”时,维生平台上,龙天那覆盖在浓密睫毛下的、如同冰封湖面般平静的眼皮,极其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