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任务单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洋洋洒洒覆盖了龙语默那张本就凌乱不堪的办公桌。他刚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那张冰冷的金属椅面,这堆印着龙家徽记、要求他立刻动身去迎接某个“重要外宾”的纸张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龙语默甚至能闻到油墨那崭新又冰冷的气味,钻进鼻孔,像一根根细小的冰针扎进肺里。
“操!”
一声压抑的咆哮猛地撞在四壁,又被冷硬的墙壁狠狠弹回,震得桌面上几粒微尘簌簌跳动。龙语默猛地从椅子里弹起来,椅子腿在光洁的合成树脂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他一把抓起最上面那张任务单,薄薄的纸张在他指间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火点燃。
“龙家!好一个龙家!”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硬生生碾磨出来,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一百五十多人!登记在册的!活蹦乱跳的!就算把那些躺在医疗舱里喘气儿的废物都刨掉,能喘气能走路的,掰着手指头数,也他妈不止十个吧?”
他狠狠地将那张纸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桌面微微震动,旁边一个金属能量水杯里的液体也跟着晃荡出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科研部的!医疗组的!那群脑子发达、四肢退化、天天对着光屏流哈喇子的‘精英’呢?他们金贵是吧?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是吧?他们身上绑着拯救世界的‘重要使命’是吧?”
龙语默的声音越来越高,脖颈上青筋迸起,如同一条条暴怒的蚯蚓在皮肤下扭动,“就我龙语默,一个顶十个?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就是你们龙家捡来的牲口?!”
怒火在血管里奔突冲撞,滚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他猛地一脚踹在沉重的合金桌腿上。一声沉闷的巨响,整张桌子剧烈地平移了半尺,桌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桌上堆叠的文件山瞬间崩塌,雪崩般哗啦啦倾泻下来,散落一地。几张薄薄的纸片打着旋,慢悠悠地飘落在他沾了些灰尘的作战靴边。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文件,上面“紧急”、“最高优先级”、“龙家声誉”之类的字眼刺得他眼球生疼。
这些冠冕堂皇的词汇背后,是无数个深夜的奔波,是无数次在异国他乡的险境中擦身而过,是汗水和血水换来的疲惫。整个龙家,像一架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而他自己,似乎就是那枚被过度磨损、却又被所有人理所当然使用的关键齿轮。
一百五十多个名字,一百五十多张面孔,此刻在他脑海里飞速掠过,最终都化作沉甸甸的负担,死死压在他的肩上。那些所谓的“废物科研人员”、“身体缺陷者”、“肩负重要使命者”,他们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反衬他龙语默的“可用”与“廉价”。
凭什么?
这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匕首,反复捅刺着他理智的堤防。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太阳穴里血液奔流的轰鸣,如同汹涌的暗潮撞击着礁石。去他妈的接待任务!去他妈的龙家声誉!他只想把这堆冰冷的纸张撕成漫天飞舞的雪片,然后一脚踹开这扇门,让整个龙家总部都听听他积压了不知多久的咆哮!
就在这怒火即将冲破临界点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极其偶然地扫过了桌角一个不起眼的嵌入式光屏终端。那是连通着龙家内部核心成员状态监控网络的终端。
屏幕幽蓝的微光下,一个名字静静地躺着,名字后面的状态信息像被冻结的河流:龙天。
生命体征:正常。
位置:核心休息区A-7。
最后活动记录:12小时37分钟前。
活动强度:0(持续静止)。
那串精确到分钟的“12小时37分钟”如同一盆混杂着冰块的冷水,毫无征兆地从他滚烫的头顶倾泻而下,浇了个透心凉。前一秒还在血管里咆哮奔突的怒火,瞬间凝固、冻结,然后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冰棱,带着尖锐的寒意扎进他的四肢百骸。
“龙…龙天?”龙语默喉咙干涩地挤出这个名字,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那个名字代表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267!
这个数字像一道带着死亡气息的烙印,瞬间灼穿了他所有的愤怒和抱怨,只留下大片冰冷的恐惧空白。那是龙天的智商指数,一个超越了人类理解范畴的恐怖数值。
在龙家内部,这个数字本身就是一个禁忌的符号,一个代表着绝对力量与不可预测危险的双刃剑。
它意味着,龙天的大脑全力运转时,推演和复刻二级文明的技术,对他而言,其难度并不比一个普通中学生抄写课文高出多少——尤其是在拥有足够的时间、资源(龙家这个1.5级文明的庞然大物提供了近乎无限的可能)以及最关键的那个要素:时间静止般的专注环境!
上一次,仅仅是上一次!
回忆如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