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五爷眼中闪过一丝疲惫,随即化为更深的狠厉!他猛地将卷刃的缅刀掷于脚下!反手扯住腰间那条沉重的铁链,双臂肌肉贲张,用尽最后的力气,“嘎嘣”一声,竟将粗大的铁链生生扯断!断裂的链梢铁钩,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条狰狞的断头鞭!
链影如怒龙翻江!带着凤五爷最后的狂怒与不甘,狠狠扫向逼近的死士圆阵!
“铛!咔嚓!噗!”
链影扫过!三柄沉重的斩马刀应声而断!鞭梢那沉重的铁钩,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勾住了一名死士的琵琶骨!凤五爷腰身猛地回旋发力!
“啊——!”
惨叫声中,那名死士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铁钩拖拽着,狠狠甩向货仓角落一个熊熊燃烧、用来熬煮沥青的巨大火盆!
“滋啦——!”
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凄厉到非人的惨嚎戛然而止!
然而,这倾尽全力的一击,也彻底引爆了凤五爷体内压抑已久的伤势!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乌黑淤血,如同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铁链和布满煤灰的地面上!方才那巨汉的铜棍重击,终究是震裂了他的肺腑!毒伤与内伤,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他最后的生命力。
“小九…看好了…” 他单膝跪地,用断链支撑着身体,口中喃喃着,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仿佛是对着虚空中的幼弟低语。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猛地扯开胸前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染透的衬衣!
锁骨下方,那处从未示人的肌肤上,赫然纹着一只展翅欲飞、浴火而生的朱雀刺青!此刻,在货仓摇曳的火光映照下,那朱雀的翎羽仿佛真的在泣血,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妖异与悲壮!
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将手中那截沉重的断链再次挥舞起来!铁链如同垂死的怒龙,发出不甘的呜咽,缠绕住最后五名扑上来的死士脖颈!
腰身,如同一个被抽打到极限的陀螺,用尽生命最后的光华,猛地急旋!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五声清脆到令人灵魂冻结的颈骨断裂声,如同丧钟,密集地敲响!五具尸体如同被割断的麦秆,同时软倒!
而他,也终于力竭!双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手中那柄伴随他浴血厮杀、刃口已然翻卷的鱼肠短剑,被他当作最后的拐杖,死死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剑尖在青砖上划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刻下了一个繁复而古老的、属于凤家最高等级的密符——那象征着传承与最后的嘱托。
**第十二章:血绘河图**
晨曦,如同迟到的怜悯,终于艰难地穿透了货仓残破的窗户和高高的气孔,驱散了些许浓重的黑暗与血腥。微弱的、带着凉意的光线,斑驳地洒落在尸山血海之上。
凤五爷拄剑跪在血泊之中,身体微微颤抖。他艰难地抬起左手,颤抖着从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一块早已碎裂、表壳凹陷的鎏金怀表。表盘上,玻璃尽碎,纤细的指针,永远地、固执地停在了——“戌时三刻”。
看着那永远凝固的时间刻度,凤五爷布满血污与灰尘的脸上,竟缓缓地、缓缓地扯开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无尽的温柔与怀念——那是幼弟凤九皇呱呱坠地的时刻,是他作为兄长,第一次将那个柔软小生命抱在怀中的永恒瞬间。
他颤抖着,摘下了鼻梁上那副早已碎裂的金丝眼镜。镜腿变形,镜片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他艰难地抬起手,对着其中一块稍大的镜片,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微弱的白雾在冰冷的镜片上凝结。
然后,他用那根沾满了自己与敌人鲜血的食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在身下那滩粘稠、暗红的血泊之中,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
线条纵横交错,点线相连!那是古老的、蕴藏着天地至理的——河图!洛书!
“乾坤…未定…咳咳…” 他一边画着,一边艰难地喘息、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股大股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溅落在未完成的图案上,晕开一片片更深的暗红。
当最后一笔艰难落下,一个由鲜血绘制的、残缺却完整的河图洛书,赫然呈现在青砖与血泊之上!
也就在此刻!
“噗嗤——!”
一柄冰冷的、带着锯齿的刺刀,从背后,毫无怜悯地、狠狠地穿透了凤五爷早已千疮百孔的胸膛!刀尖从前胸透出,带着温热的血珠,滴落在他刚刚完成的血绘洛书之上!
凤五爷的身体猛地一僵!拄着剑的手臂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倒下!他那沾满鲜血、即将失去所有力量的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固执地、坚定地指向了东方——那是汇丰银行的方向!藏着凤家最后的生机,藏着幼弟唯一的生路!
一滴粘稠的血珠,顺着穿透胸膛的刺刀血槽,缓缓滴落,不偏不倚,正落在他血绘洛书图的核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