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化!”
朱启明一开口,跪在地上的孙元化就打了个哆嗦。
“登莱,你就不用回去了。自有朱大典会接替你。”
朱启明面无表情,语气冰冷,“你今天起就在南山营好好待着,给朕好好想,想清楚你过去做的每一件事,在你老师信奉的那套东西里陷得有多深!想不清楚,就不用出来了。”
孙元化闻言心如死灰,面上却不敢有半分怨色,重重叩首:“臣……领旨谢恩。”
这短短几个字,感觉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昨日还是封疆大吏,今日已成阶下之囚,这其中的云泥之别,让他一阵眩晕。
他心里明白,这已是皇帝看在往日功劳和才学上的格外开恩了。
朱启明对门外招招手,马上有两位侍卫上前,侧身对着孙元化拱手道:"孙抚台,请!"
孙元化长叹一声,挣扎着站起身,袍袖下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向朱启明深深一揖,背影佝偻着,一步步挪出了偏厅,昔日意气,荡然无存。
朱启明内心冷笑,泱泱华夏,圣贤辈出,信谁不好,偏偏跑去信个蛮夷虚无缥缈的天主,愚蠢!
要不是看在你一身还堪用的本事份上,早在登州就叫曹变蛟喂你一粒花生米。
他轻轻摇头,收敛了下心神,看向毕懋康,语气稍缓:“毕卿。”
“老臣在!”毕懋康精神一振。
“工部员外郎的虚衔,朕给你挂着,方便办事。”朱启明手一挥,“这大营里的兵工厂,你可以随意进出。朕会单独给你拨一个院子,配几个手艺好的工匠当助手。回头,朕再给你一些……‘图样’。”
他特意在“图样”二字上略作停顿,
“是关于火铳的全新构想,与你那《军器图说》上的东西截然不同。你就在里面,带着人,给朕好好琢磨,能琢磨出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毕懋康闻言,激动得胡须乱抖。
皇帝这是将最核心的研发重任交给了他啊!
还有那神秘的“图样”……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天地在眼前打开。
“老臣……必竭尽所能,不负陛下信重!”
最后,朱启明的目光落在王徵和方以智身上。
“王徵,你也挂个工部主事衔。你的差事就一件——把《中华奇器图说》给朕重新弄好!书名、署名、序言,朕说的,一字不能错!这是你戴罪立功的第一步,明白吗?”
孙元化和王徵,在朱启明心里,已经彻底打上控制使用的标签。
好歹是技术人才,影响力又不如徐光启,杀了可惜!
在最严厉的监视下人尽其才,才是最优解!
王徵重重叩首:“臣明白!此书不成,臣无颜见陛下!”
“方以智,”
朱启明看这年轻才子的眼神明显要温和不少,心底那份属于现代人对“年轻人”的天然亲近感又浮了上来。
这小子,十九岁,搁后世还是个大学生,正是满腔热血、思维最活跃、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时候。
不像毕懋康、王徵他们,半辈子学问根基已经定型,想扳过来得费老劲。
眼前这块璞玉,还没被那些僵化的八股和乱七八糟的党争完全污染,眼睛里还闪着求知和理想的光,多好的苗子啊!
好好引导,这就是未来科技树的顶梁柱,是自己撬动这个陈旧世界的支点之一。
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朱启明仿佛看到了后世那些充满干劲的实习生,不由得生出几分“养成”的期待。
“你就留在朕身边,做个随营书记。南山营各处,包括兵工厂,你都可以去,多看,多问,多记。把你看到的、想到的,都记下来,随时备朕咨询。年轻人,脑子活,别被那些旧学问框死了。”
“是!晚生……不,臣,遵旨!”方以智心中狂喜。
随营书记,天子近臣!
还能自由出入帝国最神秘的兵工厂!
这远比一个虚职更让他热血沸腾。
安排已毕,朱启明不再多言,挥了挥手。
毕懋康、王徵、方以智三人被引往新的住处。
夜色深沉,军营的喧嚣渐渐沉淀。
分配给毕懋康和王徵的是一处带小院的独立厢房,条件比之前好了许多。
方以智作为“随营书记”,住处则安排在靠近督师府的位置。
此刻,在那厢房内,烛火摇曳。
毕懋康、王徵,连同跟过来想与两位前辈说话的方以智,三人围桌而坐,皆是无言。
白日的经历太过震撼,皇帝的安排又如此石破天惊,让他们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毕懋康抚着长须,眼神灼热,低声喃喃:“陛下所言的‘全新图样’……不知是何等精妙之物?竟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