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长啸。
孔有德和耿仲明面色凝重。
这真是刚逃出虎穴,却又撞入了狼窝!
来的正是萨摩藩岛津氏的主力舰队之一!
此时,德川幕府已建立“幕藩体制”,但偏居九州南端的萨摩藩,凭借地理之便,始终怀揣着向海外扩张的野心。
去年,年轻的家主岛津光久刚刚继位,藩内事务多由家老团决断。
也正在此时,他们通过往来于辽东与日本海的商人,得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后金大汗皇太极在“己巳之变”中遭受重创,镶蓝旗覆灭,阿敏、莽古尔泰、阿巴泰三位贝勒陨落!
这在萨摩藩的家老们看来,这非但不是噩耗,反而是一个天赐良机。
一个刚刚遭受重创、急需外援和胜利来稳固内部的强邻,正是最好的利用和拿捏的对象。
他们立刻主动派出了密使,向皇太极递出了“合作”的提议:
萨摩藩愿出兵袭扰大明沿海及朝鲜,为后金放血牵制,而代价,则是后金需默许乃至支持萨摩藩在未来,割占朝鲜南部领土。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岛津氏意在利用后金的虚弱期,以低成本海上骚扰,换取一块梦寐已久的陆上跳板与根据地。
于是,在岛津光久和首席家老岛津久通拍板定案,一场豪赌就此拉开序幕!
藩内兵分两路:
第一路,由家老桦山久高之子——桦山久纲率领,集结了藩内最精锐的水军,目标直指大明登莱。
他们不仅要牵制明军,更要通过劫掠这富庶之地,为后续行动“补血”。
第二路,由勇将川上久国率领,任务则是前出朝鲜海峡,直接撕咬朝鲜海岸线,搅浑局势,为日后登陆创造条件。
他们怀揣着劫掠与开拓的狂热出航,此刻,与孔有德部迎头撞上的,正是这第二路舰队!
川上久国以其勇武和果断着称,他误将这支看起来破败不堪却依旧庞大的中式船队断定为前往朝鲜增援的明军或者与萨摩为敌的海上势力。
占据上风位置且对自身海战技艺极度自信的他,二话不说便下达了攻击命令!
海面上,川上久国的舰队如一群嗜血的鲨鱼,凭借顺风优势,以诡异的“雁行阵”快速切入。
他们的关船和小早船船体狭长,破浪无声,如同贴着海面飞行的鬼魅。
“准备接敌!妈的,倭狗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弟兄们,不想喂鱼的,就跟老子拼了!”
孔有德双目赤红,骨子里的凶悍被彻底激发。他深知,此时已无路可退,唯有死战!
“稳住……”耿仲明趴在船舷边嘶喊,目光紧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画着狰狞船眼的倭船,甚至能看清甲板上倭寇矮壮的身形和反射着寒光的武士刀。
“红夷炮换装霰弹,虎蹲炮备好铁砂……听我号令!”
双方进入百步之内,倭船船舷两侧突然站起密密麻麻的弓足轻与铁炮足轻。
“哔——!”
随着凄厉的螺号声,第一波攻击如死亡蜂群般袭来。
带着倒钩的箭矢 “哆哆哆” 地钉在船舷和桅杆上,铅弹呼啸着击碎木板,溅起无数木屑。
几个露头的叛军水手惨叫着栽倒在地,甲板上瞬间绽开几朵血花。
“举盾!”
赵胜大吼一声,一把将孔有德推向主桅杆后,自己则举起一面旁牌。
“噗噗噗……”
几声闷响,几支箭矢已深深嵌入牌面。
“开炮!!!”耿仲明声嘶力竭地挥下手臂。
“轰!轰!轰!轰!”
叛军船队侧舷喷吐出复仇的火焰,这一次不再是实心铁球,而是数百颗小铅丸组成的死亡金属风暴——霰弹。
如同无形的巨镰扫过,冲在最前方的几艘倭船甲板上瞬间为之一空。
刚才还在奋力放箭、开枪的萨摩武士,如同被狂风折断的稻草,成片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
一面“丸十字”旗被撕裂,哀嚎着坠入海中。
然而,萨摩水军的悍勇超出了叛军的想象。
后续的倭船无视惨重的伤亡,悍不畏死地逼了上来。
“咔嚓!咔嚓!”带着铁钩的攀船梯被奋力抛出,死死扣住了叛军的船舷。
“板载!!!”
头梳月代头、身披具足的萨摩武士,口衔武士刀,如同疯狂的恶鬼,顺着绳索和梯子蜂拥而上!
“杀倭狗!”
孔有德双目血红,抄起一把厚重的开山斧,对着一个刚跳上甲板的萨摩武士猛劈过去。
那武士举刀格挡,却小瞧了这斧劈的力道!
只听“铛”的一声刺耳巨响,武士刀被猛地砸开,斧刃去势稍减,却仍狠狠劈入了对方的肩胛。
骨头碎裂声令人牙酸,那武士惨叫半声,便被孔有德一脚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