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欢迎之宴的喧嚣已经散尽，但天机城上空那股因沐小川而起的风云，却愈发浓郁。
城主府后殿，灵茶的雾气袅袅升腾，天机子仙风道骨，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搅动了整个大陆风云的年轻人。
沐小川却没心情品茶，他刚刚将那根沉重如山岳的鸿蒙灭世棍收入储物戒指，心里却压着一块比棍子还重的石头。
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天机子，开门见山地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沐真君但说无妨。”天机子抚须微笑，对这个称呼的转变显得十分自然。
“说好的元婴不得随意出手，晚辈也能理解，是为了维持此方天地的平衡。”沐小川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火气，“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不长眼，欺我、辱我，甚至要动我的兄弟，杀我的女人！难道我也要学着那些老怪物，盘膝打坐，念一句‘无量天尊，与我无瓜’，当个活王八、缩头乌龟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狠厉和不解。
这问题，直指道心！
天机子闻言，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发出一阵悠长的笑声。那笑声初时温和，而后渐渐高亢，最后又归于平淡，仿佛笑尽了千年的沧桑与无奈。
“呵呵……沐道友，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也问得……太年轻了。”
天机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悠悠开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能让人心神宁静的魔力。
“你可知，一个修士从金丹九阶，到真正碎丹成婴，需要多久？”
沐小川一愣，摇了摇头。
“短则七八百载，长则三五千年，甚至更久。”天机子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这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时光里，修士需要经历无数次闭关，每一次都可能是生离死别。他们的道心在一次次枯坐中被打磨，也在一次次出关后的物是人非中变得冰冷。”
“你试想一下，当你闭关八百年，出来时，当年与你称兄道弟的挚友，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与你海誓山盟的红颜，墓碑上的字迹都已模糊。你再闭关五百年，出来时，曾经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的仇敌，其宗门都可能已经覆灭了三代。千载风霜洗尽铅华，故人化枯骨，仇敌亦成尘。到了那时，这世间，还有什么事，值得你拔剑相向？还有什么人，值得你怒发冲冠？”
“所谓的元婴无情，不是他们天生冷血，而是岁月，早已将他们的七情六欲，剥离得干干净净。无牵，亦无挂，故而无情。”
天机子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沐小川的头顶浇下，让他浑身一颤。
他看着天机子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仿佛看到了一群活了几千年的孤寡老人，坐在山巅之上，漠然地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那……那宗门呢？”沐小川有些不甘心地追问，“他们坐镇宗门，总该有守护的责任吧？”
“哈哈哈！”天机子笑得更厉害了，“责任？沐道友，你又错了。对绝大多数元婴老怪而言，所谓的宗门，不过是一处灵气比外界浓郁一些的‘修炼公寓’罢了。他们是租客，宗门是房东。他们提供庇护，宗门提供资源，仅此而已。”
“今天他坐镇清灵宗，明天若是太一宗开出更高的价码，许诺一座更好的洞府，提供更珍稀的资源，你信不信，他第二天就能搬过去，摇身一变，成为太一宗的太上老祖？至于原先宗门的兴衰存亡，与他何干？反正攻下宗门的人，为了安抚他这位元婴真君，只会恭恭敬敬地奉上更多的资源。”
“至于底层弟子的死活，在他们眼中，与脚下的蝼蚁，又有何异？”
沐小川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药不然炼制人丹会引起所有元婴的公愤。因为那动摇了他们“修炼”的根基！而其他的，他们根本不在乎！
“那……那如果真有不长眼的，得罪了元婴真君呢？”
“那更简单了。”天机子眼中闪过一丝理所当然的淡漠，“真君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他只需要在某个场合，对某个人，露出一个不悦的眼神，或者在与人闲聊时，轻描淡写地提一句‘某某宗门的某某弟子，最近似乎有些活跃啊’。你信不信，不出三天，那个弟子连同他的宗门，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无数想要巴结真君的宗门和修士，会争先恐后地替他办好这一切。这，才叫‘杀鸡焉用牛刀’。”
轰！
沐小川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看着自己这双不到百岁的年轻手掌，再想想那群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心中疯狂吐槽：“卧槽！搞了半天，不是不准出手，是特么的懒得出手，是根本没啥值得出手！他们的朋友死光了，仇人也老死了，老婆早没了，当然可以四大皆空，站在道德高地上说风凉话！”
“老子不一样啊！老子才二十多岁（心理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