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川的问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深潭，让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十六位元婴真君，包括之前脾气火爆的赤阳真君，此刻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他们的脸上，浮现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有不甘，有无奈，有麻木，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天机子嘴角的微笑也消失了，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这个问题极为烫嘴，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咳！”
最终，还是那位性格相对直率的赤阳真君，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天机子，又看了看一脸好奇的沐小川，瓮声瓮气地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这该死的天地法则！”
“天地法则？”沐小川眉头微皱，这个答案太过笼统。
赤阳真君似乎是憋了很久，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
“小子，你以为我们愿意搞什么名额限制？让好多修士终其一生也难以碎丹成婴？”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嘲。
“告诉你吧！这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不得不如此！”
赤阳真君环顾四周，声音低沉了下去：“因为，这方天地的灵气……是有限的！”
“灵气有限？”沐小川心中一动，隐约抓住了什么。
“没错！”赤阳真君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火焰，“我们这些元婴修士，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每一次呼吸、每一次修炼，消耗的都是最精纯的天地灵气。如果元婴修士的数量毫无节制地增加，你猜会发生什么？”
他自问自答道：“结果就是，大家都没得吃！整个大陆的灵气水平会急速下降，别说我们无法寸进，就连下面的金丹、筑基，甚至整个修真文明，都会因此而倒退！最后大家一起玩完！”
“所以，”赤阳真君的声音充满了无奈，“经过我们历代真君的推演和测算，五百，是这片天地能够稳定供养的元婴修士的极限数量。多一个，都会打破平衡；少一个，我们又无法完全掌控这片天地。”
“所以，所谓的‘名额’，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一道枷锁！一道为了让大家都能‘活下去’，而不得不套在所有人脖子上的枷锁！”
赤阳真君的一番话，如同剥洋葱般，将血淋淋的真相一层层揭开。
沐小川听得心头剧震。
他从这些话语中，逐渐拼凑出了一个更加惊悚的真相。
他看着眼前这十六位看似风光无限、主宰大陆的元婴真君，忽然觉得他们有些可悲。
他们就像是一群被圈养在巨大牧场里的牛羊。
为了防止草场被吃光，领头的牛羊们商量出了一个规矩：牧场里最多只能有五百头成年牛羊。谁想长大，就得排队，等老的死了，小的才能顶上。
他们自以为是牧场的主人，制定了规则，分配着资源。
但他们却从未想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们只能待在这个牧场里？
为什么，他们永远只能长到“成年牛羊”这么大，却无法再向上一步，变成更强大的“神牛”或者“圣羊”？
“不对……”沐小川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华点。
他看着天机子，沉声问道：“盟主，我还有一个疑问。自元婴真君盟成立三万年来，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位真君，能够突破元婴之境，达到更高的层次吗？对了，元婴之上是什么境界？”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之前还慷慨陈词的赤阳真君，瞬间哑火了，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坐了回去，端起茶杯猛灌一口，仿佛想浇灭心中的火焰。
其余的真君们，有的闭上了眼睛，有的仰头望天，神情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天机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双仿佛能洞悉未来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沧桑与疲惫。
“沐道友，你问到了最关键，也是最……绝望的问题。”
他缓缓地说道：“有。三万年来，天资绝世之辈，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惊才绝艳，甚至有达到元婴后期。”
“那他们……”
“都失败了。”天机子的声音无比干涩，“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三万年了……”天机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尝试了所有的方法，用尽了所有的智慧，但那道门槛，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死死地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我们，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这笼子，名为‘元婴’！”
“我们是这大陆的主宰，是亿万生灵敬仰的真君。但同时……”
“我们，也是一群无法挣脱宿命的……囚徒！”
此言一出，满座死寂。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在大殿中弥漫开来。
沐小川彻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