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秦队长,童同志,郑同志,别客气,自家磨的面,扛饿!”
那饼子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黄色,看起来又干又硬,表面上甚至能看到粗糙的玉米碴子。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方便保存,不易变质。
秦东扬接了过来,入手沉甸甸的,质感坚硬如石。
他默默地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用力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一股粗粝的口感瞬间充满了口腔。
那饼子,硬得像是没完全做熟,干得剌嗓子。
他动用了全部的咬肌,腮帮子都开始发酸,才勉强将那一小块嚼碎。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身边的童志军。
果不其然,只见童志军龇牙咧嘴,面部肌肉扭曲成一团,仿佛不是在吃饼,而是在啃一块砖头。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眼眶微微泛红,看那架势,眼泪都快要被这块饼给逼出来了。
“噗嗤——”秦东扬一个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压抑旅途中难得的一丝笑意,让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童志军听到笑声,窘迫地抬起头,嘴里还含着那块咽不下去的饼,含糊不清地抗议。
“秦……秦队,这……这也太硬了……”
秦东扬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了牛车边。
他打开自己那个半旧的军绿色帆布行李包,在一堆医疗书籍和换洗衣物下面,摸索着拿出了一个玻璃罐头瓶。
瓶子里,是褐红色的肉酱,上面还凝着一层金黄的油。
“咔哒”一声。
他熟练地拧开了瓶盖。
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酱料的咸香,瞬间在干燥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香味,仿佛长了钩子,一下子就勾住了所有人的鼻子。
“大家揪着肉酱吃吧!”秦东扬拿出了随身带的勺子。
一直安静地小口啃着饼子的郑晓丽,眼睛瞬间就亮了,像黑夜里点亮了两颗星星。
她惊喜地叫了起来。
“哇!是虞夫人做的牛肉酱!”
她凑了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秦医生,这可是您的未来丈母娘,特地给您做的爱心牌肉酱吧?”
郑晓丽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童志军也顾不上跟嘴里的饼子较劲了,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秦东扬。
“未来丈母娘?”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秦队,您……您还没结婚呢?”
秦东扬用随身带着的勺子,挖了一大勺肉酱,抹在自己的饼子上,然后将罐头递给了他们。
“嗯,还没。”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童志军彻底震惊了。
他看看秦东扬那张成熟稳重、英气逼人的脸,再想想他那高超的医术和沉稳的领导力,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未婚”两个字联系起来。
“不会吧?”童志军一边接过罐头,一边难以置信地嚷嚷起来,“秦医生还没结婚?”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大块肉酱,迫不及待地抹在自己的饼子上。
“我都结婚了!我可比您还小一岁呢,我儿子都两岁了,会满地跑了!”
他那语气,带着一丝过来人的炫耀,又有一丝真切的困惑。
仿佛秦东扬这个年纪还没结婚,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新闻。
秦东扬看着童志军那副既得意又困惑的模样,仿佛在炫耀一件稀世珍宝,眼底不由得漫开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将抹好肉酱的饼子送到嘴边,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大口。
粗硬的玉米饼,在醇厚肉酱的浸润下,瞬间变得柔软而富有滋味。
那咸香的肉粒混合着油脂,在口腔中爆开,完美地中和了饼子的干涩,只留下满口的粮食香和肉香。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以前也结过。”
“不过后来,她出了点事儿,没在了。”
平淡的语调,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往事。
然而,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在童志军的耳边轰然炸响。
“咔嚓——”童志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
那丝炫耀和得意,像是被寒冬腊月的冰风吹过,僵硬在了他黝黑的脸庞上,显得无比滑稽,又无比刺眼。
他嘴里那口刚刚还觉得是人间美味的饼子,此刻却变得如同嚼蜡,难以下咽。
他恨不得立刻抬手,狠狠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童志军啊童志军!你这张破嘴!
有好吃的就闷头吃,多那一句嘴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