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格式塔。”阿蕾奇诺替他说出了那个名字。
“正是如此。”左钰点了点头,“当这三样东西都准备就绪后,水仙十字结社的行动,也变得愈发猖獗和肆无忌惮。他们不再满足于在暗中发展信徒,而是开始主动清除那些试图阻碍他们计划的人。”
“枫丹廷的官方,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如同毒瘤般滋生的非法组织,并派出了最精锐的探员,对其进行调查。然而,那些探员,无一例外,都在接触到雷内之后,神秘地失踪了。”
“他们被溶解了,对吗?”阿蕾奇诺问道。
“是的,他们的血肉,他们的灵魂,都成为了雷内完善自己计划的、最初的养料。甚至,就连阿兰的养父,那位曾经收养了他们的艾玛纽埃尔·吉约丹,也未能幸免。”
“阿兰得知了这一切后,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他找到了雷内,试图用最后的友情,去唤醒这位早已在疯狂道路上越走越远的挚友。但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最终的清算,到来了。”
“枫丹官方将水仙十字结社,正式定性为非法激进组织,并出动了最高战力,对其进行围剿。然而,雷内对此早有准备。”
“他将结社的大部分成员,包括雅各布和那位早已将意识融入了魔像的院长莉莉丝,都派往了深渊魔兽厄里纳斯的体内。他要让他们在那里,与代表着枫丹官方力量的阿兰,进行一场最后的、惨烈的决战。”
“而他自己,”左钰的声音在这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则独自一人,留在了那座高耸的格式塔中。他启动了最后的仪式,将自己的肉体,沉入了塔底那与原始胎海相连的无尽深渊之中。”
“他并非是逃跑,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豪赌。他要将自己的意志,与整个原始胎海融为一体,等待着预言中,那最终审判的时刻降临。到那时,当所有的枫丹人都被溶解,当他们的灵魂被法阵汇聚,他,就将从沉睡中苏醒,以新神的姿态,君临这个世界。”
故事,终于讲完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发出轻微的哔剥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阿蕾奇诺没有动。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滞涩。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将左钰刚才抛出的、那足以颠覆整个枫丹世界观的信息,强行塞进自己固有的认知框架里。
一个横跨五百年的阴谋。
一个试图窃取神明权柄的凡人。
一个以“救世”为名的、最彻底的毁灭计划。
雷内·德·佩特莉可。
这个名字,此刻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历史符号,而是一个与疯狂、偏执、绝望画上等号的、活生生的梦魇。
他没有死。
他只是睡着了。
他将自己化作了悬在所有枫丹人头顶的、最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静静地等待着预言应验,等待着那场席卷一切的溶解盛宴。
而左钰,这个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个局外人的男人,却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他知道雷内的过去,知道他的计划,知道他最终的归宿。
他就像一个手握剧本的导演,冷眼旁观着舞台上所有角色的挣扎与宿命,甚至……连她自己,这位自以为是的棋手,恐怕也只是他剧本中,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发冷。
良久,阿蕾奇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干涩。
“所以。”
她抬起头,那双冰冷的异色眼眸,死死地锁定在左钰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冷的铁砧上被反复捶打过。
“我们去那座塔,是为了……阻止他?”
这是她能得出的、唯一的、合乎逻辑的结论。
既然左钰需要她帮忙在末日来临时维持秩序,守护民众,那么,阻止雷内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无疑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然而,左钰的回应,却又一次,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逻辑链,击得粉碎。
“不。”
左钰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阿蕾奇-诺完全无法理解的、高深莫测的微笑。
那不是胜利者的微笑,也并非嘲弄,更不带任何怜悯。
那是一种……更纯粹的,仿佛站在棋盘之外的神明,看着棋子们自以为是的挣扎时,所流露出的、饶有兴致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锋芒毕露的压迫感,都更让她感到心悸。
“我们去那里,是因为我对他现在的状态很感兴趣。”
左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阿蕾奇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