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怎么说?”
王兴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可父亲的样子明显是自己不说便不会罢休,咬了咬牙王兴开口道:
“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王秀才站起身,他觉得他错了,错的离谱。
余令的那句“先生,如果他们屠戮我大明百姓你该如何自处”在耳边越来越响。
“兴儿,在这里,哪些汉人最受女真信任?”
“有一个叫做龚正陆的很厉害,被努尔哈赤尊为师傅。
他的几个儿子,如褚英、莽古尔泰、阿巴泰以及皇太极,都是他的弟子!”
王兴指着远处的一处豪邸继续道:
“爹,那里就是他的府宅,子女成群,妻妾成群,据说他有万金家产,在这赫图阿拉城是首屈一指的富人!”
“才学呢?”
“大才,据说女真的国书,以及所有回帖都是他写的,就连大汗的书房他都能随意进出,诸多政事都会听取他的意见。”
王秀才眯着眼淡淡道:
“还有呢?”
“还有一个叫刘兴祚,女真语名字“爱塔”,很受大汗赏识,如今跟着大汗的第二个儿子代善!”
王兴还想继续说,却见父亲摆了摆手。
“儿啊,想回大明吗?”
王兴闻言眼睛一亮,忽而眼神黯淡了下来,摇了摇头:
“爹,此时想回都回不去,他们不可能让我走的,只有躺着才能出去!”
王秀才越发觉得自己错了。
他女真要真的是如其说的那样世世代代臣服大明,为什么来容易,想离开的时候却那么的难呢?
大概,是怕大明知道的太多吧!
“孩子听好我眼下说的每一句话,离开了这里不要去京城,直接过晋到陕西府,去了那里找一个叫做余令的!”
王兴不解道:“余令?父亲你的那个学生?”
王秀才脸上露出淡淡的憧憬。
不管余令认不认他,但在他的心里,余令就是他最好的学生,且没有之一。
“他如今是长安府同知,去了就直接报我的名字,我一会儿会写一封信,你记得交给他,他会照顾你的!”
王秀才望着远处,望着那向东的河流。
“到了余家,一定要去找厨娘,见到她先磕头,磕完头报我的名字,然后这辈子好好地呆在长安!”
王兴喃喃道:“厨娘?”
“对,见了她,以姨娘之礼尊敬她,如果见了她的儿子,记着,一定要待他如亲兄弟般,记住了没?”
王兴望着交代后事般的老爹,嘴唇不停的发抖。
“爹,回不去的!”
“孩子,你忘了爹学过几年医术,正统的没学会,歪门邪道倒是学个精通,回去,回去告诉余令做好准备!”
王兴不解道:“做啥?”
王秀才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杀奴!”
“我娘~~”
“不要告诉你娘,不要告诉任何人,别让爹跪下来求你!”
望着像是突然变了个人的父亲,王兴忍不住道:
“爹,你要做什么?”
王秀才笑了笑没说话,擦了擦脸,慢慢的朝着城下走去。
阳光下他的身影好似充满了落寞和悔恨。
……
“阿敏贝勒,王秀才的儿子突发恶疾,死了!”
正在收拾头发的阿敏动作一顿,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这王秀才是谁,皱着眉头不解道:
“王秀才是谁?他的儿子是谁?”
“王秀才就是前日来这里的那个汉人,汉人名字叫王铎,原来是明国京城里一个考了多次没考上的落魄秀才!”
阿敏闻言淡淡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一个秀才而已。
“样子还是要做的,拨一些钱财,命人做一口上好的棺木送去,今后来这边死的汉人读书人就按这个流程走!”
“贝勒,那个姓王的想把儿子送回大明!”
阿敏闻言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他儿子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
“走,我去看看!”
一处小宅院里哭声阵阵,随着一声贝勒爷到,哭声猛地一停。
阿敏抬脚进了院子,见王秀才只是朝着自己拱拱手面露不喜。
按照这边的风俗应该双膝跪地来迎接。
阿敏虽然心生不喜,但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有人看着。
阿玛说,要礼贤下士。
压下不喜,快步走到堂屋里,认真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面露不舍,慢慢的蹲下身,一边轻抚着死者王兴的手,一边不舍的感叹道:
“都说天妒英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