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家别墅的客厅里,空气依旧是凝固的,死寂的,只剩下电视里各国新闻频道主持人用最激动的语调,反复播报着同一个名字。
郭可盈还瘫软在地毯上,那摊刺鼻的骚臭液体,已经冰冷。
她的身体不再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
恐惧到了极致,便是麻木。
旁边的陈强,则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电视里那个画面。
那个男人,平静地站在世界之巅,接受着全人类的顶礼膜拜。
而自己,曾经想找几个混混打断他的腿。
这个念头,此刻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炙烤着他脆弱的神经。
“不行……不能……不能就这么等死……”
郭可盈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干涩嘶哑的声音。
求生的本能,像一根针,刺破了她麻木的神经。
她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凌乱的头发,失神的双眼,配上那身被浸湿的名贵裤子,让她看起来像个疯婆子。
她一把抓住陈强的胳膊,指甲深陷,力道大得惊人。
“走!我们去找他!去求他!现在就去!”
陈强被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地向后缩:“妈!你疯了?他……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们了!我们去了不是找死吗?”
“啪!”
郭可盈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地抽在陈强脸上。
“蠢货!”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恨我们,总比忘了我们好!他要是还恨我们,说明他心里还有我们!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你信不信,明天就有无数想讨好他的人,把我们陈家生吞活剥了,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们去求他,去跪下,去磕头!就算他要打要骂,我们都认了!只要他肯见我们,我们就还有活路!你懂不懂!”
陈强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也被母亲话语里那赤裸裸的恐怖给吓傻了。
他终于明白,他们已经不是能不能挽回林天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郭可盈不再理会儿子,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陈嫣然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她便哭嚎起来。
“嫣然!我的女儿啊!你快救救妈妈和你弟弟吧!我们……我们快活不下去了!”
“你快给林天打电话,不,你带我们去找他!我们给他磕头,我们给他认错!妈知道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
电话那头,陈嫣然的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她靠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只有化不开的疲惫和悲哀。
“妈,别闹了。”
“没有用的。”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们和他,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们现在去找他,除了让他更看不起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郭可盈听到女儿这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瞬间炸了。
“你这个不孝女!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你想看着我和你弟弟死是不是!我白养你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完,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拽着还在发懵的陈强,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别墅。
……
一小时后,林天集团总部大厦楼下。
这里已经成了全世界的焦点,无数媒体记者将大厦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郭可盈和陈强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却被两名如铁塔般矗立在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住了。
他们穿着印有“昆仑安保”标志的黑色作战服,眼神冷冽,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两位,请出示预约凭证。”
郭可盈强行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狈的仪容:“我们……我们是林总的家人,找他有急事。”
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像是在听一个蹩脚的笑话。
“林总的家人?”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林总的父母刚刚被我们护送进去,我们没见过你们。”
郭可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撒泼的本性又上来了,指着大门尖叫道:“我是他前丈母娘!我们有天大的事要找他!你们敢拦我,我让他开了你们!”
这番叫嚷,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记者的注意,一些镜头悄悄地对了过来。
陈强又怕又觉得丢人,扯了扯郭可盈的衣角:“妈,别喊了……”
就在这时,大厦的旋转门无声滑开。
韩东在一群西装革履的集团高管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他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喜悦,正意气风发地和身边人讨论着什么,整个人容光焕发,与前些天在医院那个崩溃绝望的男人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