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张面孔都在无声地尖啸,那是被凝固了万年的绝望。
整个世界,在这一掌之下,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最纯粹的、指向神魂的终极恶意。
然而,王平安只是抬起了眼。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只手。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怨气,落在了白骨桥尽头,那个孤寂了万古的帝皇身上。
然后,他同样伸出手,握指成拳,平平无奇地一拳迎了上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法则显化的异象。
就像一个凡人,对着倾天之祸,挥出了自己渺小而不屈的拳头。
可当他拳锋递出的那一刹那。
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轰然绽放!
拳锋的左侧,是极致的“荣”,是无穷无尽的生命绿意,浓郁得仿佛能让枯骨生花,朽木发芽!
拳锋的右侧,是极致的“枯”,是万物凋零的死寂灰败,冰冷得似乎能冻结时间,终结一切!
一生一死,一荣一枯。
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被一只拳头完美地统摄,化作了一个轮转不休的微缩磨盘。
下一瞬。
拳与掌,轰然相撞!
没有预想中毁天灭地的爆炸。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遮天蔽日的怨气巨手,在触碰到王平安拳锋上那抹绿意的瞬间,其上亿万张痛苦扭曲的面孔,竟齐齐一滞。
仿佛在永恒的寒冬中,忽然照进了一缕春日的暖阳。
它们脸上的怨毒、憎恨、绝望,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安宁。
无声的尖啸,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紧接着,那抹死寂的灰色蔓延而上。
刚刚得到解脱的魂体,连同构成手掌的精纯怨气,在这股力量面前,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便被瞬间磨灭,化作了最原始的虚无。
净化,然后磨灭!
超度,然后吞噬!
这根本不是对抗,而是一场高效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处理”流程!
仅仅一息之间。
那只由鬼皇倾尽全城之力凝聚的怨气巨手,便被那只看似平凡的拳头,从掌心开始,势如破竹地贯穿、消解、抹除!
“这……不可能!”
鬼皇眼眶中那两团幽蓝色的魂火,从剧烈跳动,瞬间变成了惊骇欲绝的疯狂收缩!
他感觉到的,不是力量的对撞,而是一种位阶上的绝对碾压!
就像凡人引以为傲的刀剑,去劈砍神明虚无缥缈的倒影,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的“怨”,他的“恨”,他引以为傲的、统御万鬼的帝皇权柄,在对方那“枯荣”轮转的法则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好!好!好一个世界雏形!!”
短暂的惊骇过后,鬼皇魂火中爆发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贪婪与炽热,几乎要将他苍白的面容点燃。
“如此至宝,在你这等凡夫俗子手中,简直是天地间最大的笑话!是明珠暗投!”
他猛地收回残存的手掌,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每一个印诀,都引得整座倒悬死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嗡——!”
城市的地面,那些倒塌的宫殿与街道之上,无数早已干涸的血色纹路,在这一刻被重新点亮!
它们如蛛网般蔓延,瞬间勾连成一个覆盖了整座国都的巨大阵法!
一股比之前庞大百倍的怨气,从城市的最深处被强行抽取出来!
“你以为,侥幸成了九州意志的傀儡,便能号令此界?”
鬼皇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怨毒,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嘲讽。
“看看这片天地!它早已被污染,被背叛,被仇恨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它选择你,不过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病急乱投医!”
“你只是一个窃取了权柄的篡位者!”
鬼皇的声音,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王平安的道心。
“你不懂!你不懂身为帝王,守护一国一族的沉重!”
“你更不懂,国破家亡,被钉在这囚笼中,忍受万古孤寂与怨恨侵蚀的痛苦!”
“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执掌此界!你——没——有——资——格!”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他魂体的每一个角落里嘶吼出来,带着他身为末代帝主的全部不甘与执念,化作一道无形的精神风暴,要将王平安的意志彻底冲垮。
这是诛心之言。
是道争。
然而。
王平安的表情,依旧是那片古井无波的漠然。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仿佛那足以让神魔道心崩溃的怨毒诅咒,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