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闻言一愣,随即爆发出惊人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吃亏!打不过,就学过来,再用它去打别人!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像我们军伍里出来的人!”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中却泛起泪光。
顾渊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周桐的笑声中,带着一丝欣慰,和一丝……寂寞。
一个将枪与箭都练到极致的人,是孤独的。
因为放眼天下,能与他在这两条道上共同交流的人,几乎没有。
“老头子我年轻时,也跟你一样。”
周桐笑罢,感慨道,“一手枪,一手弓,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可惜啊……”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
“可惜什么?”
“可惜,弓马娴熟,终究敌不过朝堂上的一纸谗言。”周桐的眼神黯淡不少,“我眼睁睁看着武穆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眼睁睁看着他……屈死风波亭。”
“我救不了他。”
“我的枪,杀得穿万军,却杀不进皇城大内。我的箭,射得穿坚甲,却射不穿那诡谲人心。”
声音里,是深入骨髓的无力。
顾渊沉默。
那是时代的悲剧,非周桐一人之力可以扭转。
“从那天起,我便心灰意冷,解甲归田。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建功立业,都成了笑话。”周桐自嘲地摇了摇头,“我回到这个小山村,守着祖宗的基业,一晃,就是几十年。”
“我曾以为,我会把这一身武艺,带进棺材里。没想到,在我临死前,还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同道中人。”
他看向顾渊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寻得知音的渴望。
“你的道,是什么?”周桐忽然问道。
“我的道?”
“对,每个将武功练到极致的人,都会有自己的‘道’。武穆的道,是‘精忠报国’;老叫花子的道,是‘逍遥自在’;黄老邪的道,是‘离经叛道’。你的道,又是什么?”
顾渊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掀翻棋盘,打破樊笼。”
“武道之巅,唯我独尊。”
周桐面容凝固。
他被顾渊身上那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给震住了。
掀翻棋盘,打破樊笼……
好大的口气!
好狂的野心!
“哈哈哈……好!唯我独尊!好哇!”周桐再次大笑起来,这一次,笑声中充满酣畅淋漓的快意。
“老头子我当年若有你这般心气,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他看着顾渊,眼神中满是欣赏。
“可惜,我老了,心也老了。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顾渊没有接话。
他知道,周桐的心,并未真的老去。
那一腔热血,只是被失望和岁月,埋藏在了心底。
一旦有火星点燃,依旧会熊熊燃烧。
“你既然为枪法而来,那老头子,就陪你论一论这枪。”
周桐站起身,拿起了靠在墙角的竹杖。
“这院子太小,施展不开。”
“随我来。”
他拄着竹杖,走出了院子,一步一步,走向村后的苍茫深山。
顾渊提着凤渊枪,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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