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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石墩上那只陶碗空空如也,几粒被风吹散的米饭,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他心中一痛,那碗饭,是他今早让“耕盟会”的人随便放的,早已没了往日的虔诚。
他弯腰拾起空碗,准备带走。
就在转身的刹那,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噔”声。
他疑惑地挪开脚,借着月光,看到泥土里嵌着半片残破的陶片。
那是一个陶勺的碎片。
他瞳孔猛地一缩,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这是他五岁那年,关平叔叔——一个为了救他而被毒蛇咬死的远亲,亲手为他烧制的陶勺。
后来勺子摔碎了,他哭了好久,祖父便将碎片埋在了这石墩下。
他颤抖着手,将那半片残陶挖了出来。
指尖触及那冰冷而粗糙的边缘,熟悉的弧度仿佛带着往昔的温度。
他猛然记起,祖父临终前,就是在这石墩旁,拉着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叮嘱他:“山娃子,记住,咱关家人的根,在乡亲们心里。权,在众心,不在掌中。”
权在众心,不在掌中……
这八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手中的陶勺碎片仿佛有千斤之重,让他几乎握不住。
他想起了孙伯绝望的眼神,想起了小禾愤怒的质问,想起了祠堂里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
他所追求的“效率”和“权威”,不正是在将“众心”推开,而将权力死死攥在自己“掌中”吗?
那一刻,少年所有的骄傲与偏执,尽数崩塌。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新理乡的铜锣便被敲响了。
所有村民都被召集到了祠堂前的空地上。
关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色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手中握着一枚刻着“耕盟”二字的木牌,那是他权力的象征。
在所有或惊疑,或审视的目光中,他双手用力,“咔嚓”一声,将木牌当众折断。
“我错了。”他对着台下深深一揖,“从今日起,‘耕盟会’解散。今晚,重开夜课,孙伯家的水,我们一起议,一起想办法!”
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低低的议论声。
孙伯站在人群中,浑浊的老眼,渐渐湿润了。
是夜,大雨倾盆。
关山没有回屋,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村子后山那片老灶的遗址前。
这里是关家最早在此地落脚时的灶台所在,如今只剩下几块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基石。
他卸下了所有伪装,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泥泞里,任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滚烫的脸颊,冲刷着他内心的悔恨与迷茫。
他不知跪了多久,直到膝盖麻木,浑身冰冷。
就在他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天空中密不透风的乌云,竟诡异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雨幕与黑暗,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那目光没有重量,却带着一股如父辈手掌般的温暖与厚重,轻轻拍了拍他。
关山猛地一颤,抬起头,却只看到浓厚的乌云正在缓缓合拢。
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先祖关羽,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俯视这片人间。
片刻之后,狂风骤歇,暴雨渐止。
天空如洗,一轮明月高悬。
地上的积水倒映着漫天星河,波光粼粼,宛如千顷等待丰收的稻田,在微风中随波生长。
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小禾要返京了,关山一直将她送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
“我走了。”小禾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嗯,路上小心。”关山点头,眼中是真诚的感激。
沉默片刻,小禾忽然仰起头,望着那片一碧如洗的苍穹,轻声问:“哥,你说,他们……还看得见我们吗?”
“他们”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关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或许……看不见了吧。”岁月悠悠,神话终究是神话。
小禾却没有失落,反而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她踮起脚尖,凑到关山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可我觉得,有人一直在听。”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只见万里无云的湛蓝天际,一道极为耀眼的赤色影子,毫无征兆地划过云端。
那影子的形态变幻不定,初看时仿佛一匹神骏非凡的奔马,在天穹之上肆意驰骋;再一眨眼,却又好似一团被狂风卷起的残云,带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瞬间便消逝在了天际线的尽头。
那速度,超越了世间一切飞鸟,那颜色,艳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