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三炷清香,为这位未曾谋面却无比熟悉的忠魂守灵。
青烟袅袅,烛火摇曳。
午夜时分,院中忽然刮起一阵旋风,烛火猛地一蹿。
关平抬眼望去,只见那案前,一个完整清晰的人影凭空显现。
黑面虬髯,铠甲鲜明,正是周仓。
他不再是模糊的残影,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慨然与释怀。
他对着关平,郑重地抱拳,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周仓,未能护主周全,愧对汉寿亭侯!今见少主持道于民间,行教化之德,仓虽死,亦无憾矣!”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没有消散,而是径直没入了那半截断枪之中。
刹那间,锈迹斑斑的枪尖骤然亮起,光芒虽不刺眼,却锐利如锋,亮了三息,而后彻底归于沉寂。
第二天,关平在村口临时搭起一座风箱火炉,亲手将那半截断枪投入烈火。
他拉动风箱,火光映红了他坚毅的脸庞。
他没有重铸兵器,而是将那饱含忠魂的钢铁,千锤百炼,铸成了一口小巧的铜钟。
他将钟悬挂在村塾的屋檐下,取代了原来那块破旧的木板。
每当清晨,孩子们前来晨读时,小女孩便会拉响钟绳。
钟声响起,不似古刹的浑厚,也不像军营的肃杀,而是清越悠远,仿佛能洗涤人心。
孩子们在钟声里,齐声诵读《讲理十二章》的第一章:“走路慢的人,不是走得慢,是每一步都算数。”
钟声在朗朗的读书声中轻轻应和,宛如一声温柔的回应。
小女孩仰头望着屋檐下的那口新钟,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这次,换我们喊你了。”
光阴流转,转眼已是寒冬。
一场大雪覆盖了田野,万物萧索。
关平独自来到村外那座属于“关平”这个身份的祖坟前,点燃了一叠黄纸,祭奠这具身体的先人。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前来。
火焰升腾,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凝视着跳动的火苗,第一次,用一种决然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完整军籍名:“关平,字坦之,汉寿亭侯之子,原属荆州军右部校尉。”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即将燃尽的纸钱灰烬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卷起,在半空中盘旋成柱,竟隐约勾勒出一柄长柄大刀的轮廓,刀身上仿佛有青龙盘踞,威势无双。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黄河岸边,因冬季枯水而裸露出的干涸河床上,一座沉埋河底不知多少个百年的残破石碑,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响,竟悄然翻转了过来。
随着泥沙的剥落,碑文上四个历经冲刷却依旧风骨凛然的大字,缓缓浮现在冰冷的空气中——义薄云天。
冬日的寒风愈发凛冽,吹过村庄,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村塾里,小女孩正领着孩子们围炉取暖,炉火映着她格外严肃的小脸,不知为何,她今天的心跳总比平时要快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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