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平自己,也只是在无意识间,将刻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通过最质朴的农耕方式,一点点释放出来。
初夏的一场暴雨,来得又急又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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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理坡后山的一处山体突然滑坡,轰鸣声中,夹杂着泥石的洪流瞬间吞没了山脚下村里唯一的学堂。
当时,先生和二十多个孩子正在里面上课。
哭喊声,尖叫声,绝望的呼救声响彻全村。
村民们扛着锄头和铁锹冲过去,对着巨大的泥石堆却束手无策。
这里挖一铲,那里刨两下,杂乱无章,效率极低,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关平扔下手中的农具,冲到了最前面。
他赤着双脚踏上湿滑的泥地,环顾四周,“所有人听我号令!”他发出一声远超他年龄的沉稳怒吼,竟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张大叔,你带十个人,从左翼乾位入,深挖三尺,横向推进!”
“李二哥,你带八个人,走右侧坤位,斜向开掘,寻找梁木!”
“其他人,随我居中策应,依‘八阵耕法’,分层清理,轮换挖掘,不得乱了阵脚!”
村民们被他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所震慑,竟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令行动起来。
奇迹发生了。
原本混乱的挖掘场面变得井然有序,人们分成数组,各司其职,挖掘、支撑、运土,衔接得天衣无缝,效率凭空高了数倍。
三天三夜,关平没有合过一次眼。
他的嗓子喊哑了,嘴唇干裂出血,双手磨得血肉模糊。
当最后一个孩子被从废墟中抱出来时,所有人都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而关平,那个创造了奇迹的年轻人,却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在了废墟之上,人事不省。
昏迷中,他再次坠入一片混沌。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黑面虬髯,手持长刀,正是周仓。
周仓对着他,郑重地抱拳,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千年的风霜与释然:“末将在此守候千年,已尽残力。主公的忠义,少主的血脉,终于等到了。末将……守到最后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周仓的身影化作点点金光,如萤火般消散在黑暗中。
次日清晨,关平醒来。
他睁开眼,病榻前围满了感激的村民。
他眼中的恍惚与迷茫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百炼精钢般的坚定与沉着。
他不再仅仅是记起了自己是谁,而是真正接受了自己的使命。
从那天起,他不仅耕地,也开始育人。
他教村里的孩子们习武,不是为了争强斗狠,而是为了强健体魄,磨练意志。
他给他们讲解古人的故事,不讲王侯将相,只讲忠孝节义,明理持节。
而青禾,那个一直默默观察着他的小女孩,将这些年记录下来的一切,整理成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她给册子起名为《讲理十二章》。
册子的第一章,开篇只有一句话:“走路慢的人,不是走得慢,是每一步都算数。”
她央求爷爷将这句话刻在一块木牌上,立在了村口。
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道惊雷劈下,正中那块木牌,将它从中间劈开了一道裂缝。
村民们都以为这是不祥之兆。
可第二天雨过天晴,人们惊奇地发现,那道焦黑的裂缝中,竟顽强地钻出了一点嫩绿的新芽。
关平认得那嫩芽。
那是他从老灶遗址的灰烬下刨出来的几粒干瘪的种子,随手种在了木牌之下。
如今,这种被他称为“金脉稻”的种子,已经在全村的土地上播种。
十年光阴,弹指一挥。
讲理坡早已不再叫讲理坡,它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守心乡。
这里的人们,耕读传家,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成了远近闻名的楷模之地。
又是一个黄昏,夕阳的余晖将整片田野染成了金色。
青禾——如今已是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教谕——牵着一名总角幼童的手,缓缓走在田埂上。
她步履缓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坚实。
“奶奶,奶奶,你看!”孩子指着远方的地平线,声音清脆,“那是不是有人在走?”
青禾眯起昏花的老眼,竭力望去。
在那熔金般的夕阳之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天与地的交界处缓缓移动。
那轮廓,分明是一人一马。
他们的步伐很慢,慢到仿佛静止,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仿佛已经走了千年,还将继续走下去,正在赶赴一场跨越时空的、未曾结束的约定。
青禾浑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