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雪点头,接过名册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朱砂圈着二十个名字,都是此次历练中表现最突出的。她想起盟主临行前的嘱托,声音低沉如远山“这些孩子,不仅要练武功,还得学兵法。让账房把《孙子兵法》抄五十本,每人发一册,每日卯时诵读。”
统领应声退下时,正撞见个少年捧着长枪跑过,枪杆上还缠着布条——那是他自己用撕下来的衣襟缠的,怕磨伤了新得的兵器。少年跑过瞭望塔下,忽然抬头望了一眼,看见独孤雪的身影,立刻挺直腰板,跑得更带劲了。
独孤雪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盟主说的话“一场大战下来,能活下来的,从来不是最能打的,是既懂江湖的狠,又知军队的稳的。”她抬手按在冰凉的栏杆上,掌心的温度仿佛能透过木头,传到那些少年的枪杆上——未来的某一天,这些枪,不仅要刺向武林的鬼魅,更要挡在国家的边境线上,护着身后的万家灯火。
暮色降临时,护法堂的笑声还在继续,演武场的呼喝声却已歇了。青山客与老友们痛饮的酒盏碰撞声,少年们灯下诵读兵书的朗朗声,在恒峪山脉的夜色里交织,像一首未完的战歌,低低地唱着未来的模样。
魔月帝国的黑鹰旗在九州大陆的边境线上飘了三百年,旗面上绣的弯月弯刀,在日光下泛着淬毒般的冷光。他们的铁甲军踏过青石板时,靴底的铁掌会刻意碾过路边的界碑,将“江湖禁地”的刻痕磨得越来越浅——仿佛在说,那些武林人士定下的规矩,在帝国的铁骑前,不过是块易碎的瓦片。
皇城深处的“炼武阁”终年飘着药味,青铜炉里烧的不是檀香,是西域的“蚀骨草”,能让武者的筋骨在剧痛中变得如精钢般坚硬。阁里的少年们从五岁起就被剥夺了名字,只用编号相称,每日寅时便被扔进满是碎石的演武场,徒手与饿了三天的狼搏斗。活下来的,左手练剑,右手握枪,夜里还要背诵《帝**法》,稍有错漏,就会被教官用烧红的烙铁在背上烫下“不忠”二字。
三百年前的那场雪夜,蛮荒王庭的兽骑兵踏碎了魔月帝国的北境城门。当时的魔月皇帝站在城楼上,看着蛮荒的“血狼卫”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人左手持盾,右手挥斧,盾上的兽皮还在滴血,斧刃却快得能劈开飘落的雪花。魔月的武林高手们冲上去时,刀剑砍在血狼卫的铠甲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被对方一斧劈成两半。城破时,皇帝亲眼看见蛮荒王庭的国师,用一根骨杖敲碎了自己最信任的护国长老的天灵盖,骨杖上的符文闪着红光,像在吸食死者的魂魄。
那场战败让魔月帝国失去了七座城池,皇帝在太庙跪了三天三夜,指甲抠进青砖里,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第七夜,他撕碎了所有求和的国书,在龙椅上刻下“以武养兵,以兵控武”八个字。
此后的百年间,魔月帝国的密探像蚂蚁般钻进江湖的每个角落。他们先是扶持“黑风堂”“影杀门”这样的邪派,借他们的手铲除那些不肯归顺的武林世家;再派皇室子弟化名混入名门正派,用三十年时间当上掌门,将门派的武功秘籍偷偷抄录送回炼武阁;最后,皇帝亲自下令,将所有江湖门派的名册烧成灰烬,在原来的地基上建起军营,门前立块石碑“江湖已死,帝国当立”。
如今的邪皇,当年在炼武阁的编号是“七三一”。他背上的“不忠”烙印被药膏抹去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帝国授予的“幽冥令”,令牌用百具武者的头骨熔炼而成,握在手里能听见细碎的呜咽声。他统领的“幽冥猎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面罩上绣的不是鬼面,是魔月皇室的家徽,每次出任务前,都会在祭坛前饮下掺了人血的烈酒,立下“生为帝国刃,死为帝国灰”的血誓。
邪望谷的紫雾里藏着机关,谷口的石碑刻着“生人勿进”,却在暗处留着只有幽冥猎手能看懂的暗号——三短两长的鸟叫,是“目标已锁定”;崖壁上倒长的藤蔓,指向藏着密道的山洞。有次苍古的江湖人士误入谷中,看见几个穿粗布麻衣的“药农”在采药,腰间挂着普通的柴刀,闲聊时还会抱怨“今年的草药长得差”。可当那人转身离开时,却听见身后传来骨杖敲击地面的声响,回头只见那些药农摘下面罩,露出面罩下闪着寒光的帝**徽,柴刀不知何时变成了淬毒的短匕。
昨夜,邪皇站在邪望谷的祭坛前,看着幽冥猎手们将新抓的武林人士扔进血池。池里的血水泛着泡沫,映出他面罩上的弯月弯刀——那是用当年蛮荒王庭国师的骨杖熔铸而成的。他轻轻抚摸着面罩,忽然想起炼武阁的教官说过的话“最厉害的猎手,从不会让猎物知道自己的獠牙长什么样。”
谷外的风卷着紫雾掠过他的衣袍,像在为那些即将到来的杀戮,奏响前奏。
紫雾漫过苍古帝国的城墙时,总带着股铁锈味。街角卖花的老妪刚把康乃馨摆出来,就见几个穿灰袍的身影贴着墙根溜过——他们斗笠压得极低,袍角绣的银线月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