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位于一座庞大的地下海军基地深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机油、潮湿海风与淡淡臭氧混合的独特气味。
冰冷的白炽灯光，将墙壁上巨大的华夏东部海防图照得一片惨白。
顾淮安站在地图前，背影如同一座沉默的礁石。
他身上的海军将官常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肩上的将星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即便是在这末日里，他也维持着属于旧时代军人的，近乎刻板的威仪。
“将军。”
一名年轻的参谋，东部战区首席作战参谋，魏征，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很轻，却依旧打破了指挥室的宁静。
“说。”
顾淮安没有回头，声音沉稳，如同这基地深处的岩层。
“半小时前，第十七次。”
魏征的语速很快，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虑。
“那支盘踞在我们外海的神秘舰队，再次发起了通讯请求。”
“我们依旧按照您的命令，予以了拒绝。”
“嗯。”
顾淮安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魏征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但是，将军……这一次，他们有些不一样。”
“他们在通讯被拒绝后，进行了一次……火力展示。”
“火力展示？”
顾淮安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年过五十，鬓角已经斑白，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是的。”
魏征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屏幕上，是一段由高倍光学哨站拍摄的，略带噪点的视频。
画面中，一艘游弋在海平面上的，造型科幻的驱逐舰，侧舷的一门主炮缓缓转向。
没有炮口的火焰，没有震天的轰鸣。
只有一道蓝色的电弧，在炮管上瞬间闪过。
紧接着，远处一座足有篮球场大小的，矗立了千百年的礁石岛屿，无声无息地……炸开了。
不是被炮弹击中，而是从内部，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瞬间撕成了漫天碎石。
“电磁炮。”
顾淮安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说出了这个词。
“我们的技术部门分析，其炮口初速，至少在七马赫以上。”
魏征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种武器，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防御体系。”
“这他妈就是讹诈！”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东部战区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旅长，冯涛，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作战服还沾着海水的咸腥味。
“他们炸掉礁石，就是在警告我们！”
“就是在告诉我们，他们的炮，随时可以对准沪海！”
“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
冯涛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们以为靠着几艘来路不明的战舰，就能让我们东部战区低头？”
“做梦！”
顾淮安没有理会冯涛的怒火，他只是看着魏征。
“南部那支力量，有消息吗？”
“没有。”
魏征摇了摇头。
“我们的侦察机无法突破中部的红色区域，卫星也早就失效了。”
“我们只知道，有一支规模庞大的武装力量，从华南崛起，整合了广市，正在向西、向北推进。”
“这支舰队，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海军。”
“一群军阀！”
冯涛冷哼一声。
“趁着国难，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他们跟古代的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
“将军，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魏征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不管是敌是友，我们总要搞清楚他们的意图。”
“一直这样拒绝沟通，只会加剧双方的误判。”
“万一……他们真的是友军呢？”
“友军？”
顾淮安终于开口了，他的反问，让整个指挥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哪家的友军，会用电磁炮指着同胞的家门，逼着你出来谈判？”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这扇窗户用的是厚达一米的特种玻璃，窗外，是潜艇港口幽深的海水。
“魏征，你记住。”
“在这个世界上，一支没有番号，没有旗帜的军队，比任何怪物都更加危险。”
“他们是谁？”
“从哪里来？”
“他们的领袖，叫什么名字？”
“他们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在这些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之前，他们就是敌人。”
顾淮安的话，字字铿锵，不容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