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钢铁与机油味道的空气，灌入机舱。
聂云第一个走下舷梯，他身后是李闯，凤晓，石岩……一个个年轻的将领，步伐整齐划一，仿佛是用尺子量过。
他们走到那个站在停机坪中央的身影面前，在三步之外，骤然停下。
“破晓集团军司令，聂云。”
“雄芯集团军第二师师长，李闯。”
“狮鹫空中突击师师长，凤晓。”
“雷霆装甲师师长，石岩。”
“......。”
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冷硬的洪流。
“奉命归建，向总司令报到！”
陆沉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却让所有年轻将领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林天，周涛，王海，三位老将，互相看了一眼，才迈步走下了舷梯。
脚掌踏上坚实的水泥地。
他们感受到了一种与昆仑雪原截然不同的，属于文明的坚实。
三人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几乎不成样子的军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陆沉渊的面前。
林天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很年轻。
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
可就是这片平静，让林天感觉到了比万丈深渊还要可怕的压力。
林天缓缓抬起右手，一个无比郑重的军礼。
他身后的周涛与王海，动作整齐划一。
“西部战区，昆仑部队，林天！”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率全体西部战区幸存将士，感谢总司令，驰援昆仑，再造之恩！”
陆沉渊终于有了动作。
他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轻轻托住了林天那只敬礼的手臂，将它放了下来。
“林司令，言重了。”
“你们守住了昆仑，就是守住了华夏的西大门。”
“该说谢谢的，是我，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幸存者。”
他的话很平淡。
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了三位老将的心里。
周涛的独眼里，那份倔强与戒备，消融了许多。
王海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林天看着陆沉渊，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一生中最重要的问题。
“总司令，我斗胆问一句。”
“您建此雄城，练此精兵，布此大局。您图的是什么？”
他伸出手，指了指这座庞大的战争堡垒，又指了指聂云他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将领。
“什么是国？”
这个问题，让空气瞬间凝固。
李闯下意识地想开口，却被聂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立刻闭上了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沉渊身上。
陆沉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过身，与林天并肩而立，望向远处那三道高耸入云的合金城墙。
城墙之内，是人间烟火。
城墙之外，是无尽废土。
“国，不是地图上的一条线，也不是史书里的一段话。”
陆沉渊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国，是我的同胞，能有尊严地活着的地方。”
“是孩子们，可以在街上奔跑，而不用担心下一秒被拖进黑暗。”
“是每一座工厂的烟囱里，还能冒出烟。是每一片田野里，还能种出粮食。”
“我们的人民，脚下所踏，目之所及，皆为我们的国土。”
林天身体剧震。
他戎马一生，捍卫的是疆域，是尊严，是命令。
他从未想过，“国”这个字，可以被解释得如此具体，如此温暖。
“那……那我们呢？”
周涛忍不住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们这些军人，又为何而战？”
“什么是民？”
陆沉渊将视线从远方收回，落在了周涛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上。
“民，是那些在废墟里，还想为家人找一罐干净罐头的父亲。”
“是那些躲在地下室，还愿意教孩子写汉字的老人。”
“是那些哭过，绝望过，但第二天清晨，依旧会拿起工具，重建家园的每一个幸存者。”
“他们记得自己是华夏人，愿意为这片土地流一滴汗，甚至流一滴血。”
“他们，就是我的民。”
陆沉渊的语气，依旧平静。
“我们为他们而战。”
“让他们可以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像一只随时会被猎杀的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