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齐舞阳的声音也染上湿意,她用力回抱住怀中微微颤抖的身躯,像安抚受惊的幼兽般轻轻拍抚着温婤单薄的脊背,“让唐徽言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他媳妇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话语是嗔怪的,动作却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啊……”温婤抽噎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手指死死攥着齐舞阳的衣袖,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京城这么大,没了你……我心里空落落的,怕……”
“傻话!”齐舞阳用指尖轻柔地替她拭去泪珠,语气是安抚,眼神却是磐石般的坚定,“你有唐徽言,有你们的儿子,那是你扎根的地方,是你自己的日子。我不是消失,只是去外面看看。
我们的商行,是我们的心血,更是你日后的倚仗。我要把它做得更大,赚更多的银子,将来好做你和你儿子最坚实的靠山,谁敢欺负你们,银子砸也砸死他!”她刻意说得豪迈,想冲淡离愁。
马车缓缓驶离梵音袅袅、檀香萦绕的隆兴寺,向着城外未知的远方行去。车厢里,姐妹俩依偎在一处,絮絮低语。
温婤事无巨细地叮嘱着南方的湿热、饮食的宜忌,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都塞进行囊;齐舞阳则耐心宽慰,让她安心调养身体,好好守着那个来之不易的小家。
离别的愁绪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小小的空间,沉重而绵长。
十里长亭,终究是送别的终点。马车停下,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温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酸涩,从贴身的荷包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枚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印信,那上面承载着她们共同的心血与信任。她将玉印轻轻放在齐舞阳摊开的掌心,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
“舞阳,拿着它。”温婤努力扬起一个带泪的笑,眼底是毫无保留的托付与信赖,“商行终于交还给你,我可算是安心了。京城这一片天,有我替你看着,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外面闯荡,去挣我们的金山银山!赚了大钱,可别忘了我的分红,养儿子……真的很费银子!”她用轻松的语气掩盖着沉重的不舍。
齐舞阳紧紧握住那枚带着温婤体温和泪痕的印信,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上心头,烫得眼眶发热。这不仅仅是权力的移交,更是血脉相连的信任,是风雨同舟的承诺。
“好!”她用力点头,声音微哑,将印信珍重地贴身收好,“等我!等我给你挣一座真正的金山回来!”
离别的时刻终究无法回避。姐妹俩再次紧紧相拥,泪水无声地交融,浸湿了彼此的衣襟。
最终,齐舞阳狠下心肠,一根根掰开温婤紧攥的手指,决然地松开怀抱,一步踏下马车,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旁边那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
“保重!”她的声音透过车窗传出,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也是!”温婤的声音追着车轮响起,破碎在风里。
车轮再次辘辘滚动,载着齐舞阳驶向广阔无垠的天地。
温婤孤身站在寂寥的亭中,痴痴地望着那青色的车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的地平线,与远山融为一色。
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再次决堤,汹涌而下,模糊了整个世界。守在远处的唐徽言轻叹一声上前把人抱进怀中,“姐姐还会回来的,别哭。”
巍峨的京城城墙上,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凭栏独立。
新帝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死死追随着那辆渺小的青帷小车。日光刺目,他却一瞬不瞬,直到那小小的黑点彻底被远方的苍茫吞噬,再也寻不见一丝踪迹。
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心头的空茫与钝痛。
摇晃的车厢内,齐舞阳闭着眼,心湖却莫名被投下一颗石子,涟漪荡漾。
她下意识地掀开车帘,回望那座渐行渐远的、承载了她无数复杂记忆的皇城。金灿灿的日光为城楼镀上耀眼的轮廓,距离太远,只能依稀辨出城堞之上,一个微小的、凝固的黑点,如同墨滴落在宣纸上。
她凝望着那个方向,久久未动。
片刻后,帘子缓缓落下,隔绝了视线。她重新靠回车壁,闭上双眼,心中翻涌的百般滋味,解脱、不舍、怅惘、期待,最终都沉淀下来,化作一片澄澈如秋水的平静。
***
三年时光,如指间流沙,倏忽而逝。
齐舞阳未曾食言。
凭借过人的天赋、温婤在京城的稳固根基、以及方士城等伙伴的鼎力相助,她亲手将“和宁商行”的版图铺展得无比辽阔。
在气候温润的南方,她建立起庞大的茶砖工坊,精心改良工艺,提升品质。一块块压紧的茶砖,承载着她的心血与远见,不仅在和宁互市上成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