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母亲,长嫂,婤儿和孩子需要静养,此处有儿子守着即可。您二位,请回侯府吧!儿子与婤儿母子,就在这别院安居了!”
定边侯夫人又惊又怒:“徽言!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要为了她,连父母亲族都不要了吗?你这是不孝!”
“孝?”唐徽言惨笑一声,“若以妻儿的性命为代价,儿子宁可担这不孝之名!母亲请回!”他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余地。
定边侯夫人看着儿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决绝和疏离,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冷漠、气场强大的太子妃,终究没敢再闹,只得铁青着脸,带着同样面色难看的儿媳,悻悻离去。
温婤尚未出月子,皇帝强撑着病体,在太子及重臣陪同下巡视御林军大营,意图彰显皇威,稳定军心。然而,就在检阅台上,老皇帝身形猛地一晃,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溅在明黄色的龙袍上,随即整个人向后倒去!
“父皇!”
“陛下!”
惊呼声四起,场面瞬间大乱!太子离得最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皇帝瘫软的身体,触手只觉一片冰凉!他厉声嘶吼:“传太医!快!护驾回宫!”
皇帝被紧急抬回崇政殿,整个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部被召来,轮番诊脉,却个个面色灰败,摇头叹息。
太子寸步不离地守在御榻前,眼中布满血丝,一边处理着因皇帝骤然倒下而引发的朝堂暗流,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渺茫的希望。
消息传到上林苑,信王惊得手中培育新苗的玉铲都掉在了地上。他顾不上换衣,一路策马狂奔入宫,跌跌撞撞冲进宫。看到龙榻上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的父皇,扑通一声跪倒在御榻前,泣不成声:“父皇!父皇!您看看儿臣啊父皇……”
皇帝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睁开,最终却只是喉头滚动了一下,溢出一丝微弱的气息。太子紧紧握着皇帝冰冷的手,看着信王悲痛的样子,眼底深处一片沉凝。
煎熬的一日一夜过去,天降破晓时传出了内侍总管李敬忠带着无尽悲怆的尖细嗓音:
“皇上……驾崩了——!”
丧钟响彻九城,举国缟素,哀声震天。
停灵、举哀、发丧、入殓……一整套繁琐而庄重的皇家丧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太子身着孝服,强忍悲痛主持大局,迅速稳定了因先帝骤崩而可能引发的动荡。
作为太子妃的齐舞阳,自然也需全程参与繁复的丧礼。她身着素服,神情哀戚,礼仪周全,无懈可击。
然而,就在先帝梓宫奉移山陵的前夕,一场庄严肃穆的祭奠仪式上,齐舞阳在跪拜起身时,忽然身形一晃,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预兆地软软向后倒去!
“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
周围宫人一片惊呼,场面顿时有些慌乱。新帝闻讯疾步赶来,只见齐舞阳双目紧闭,人事不省,被宫人搀扶着,气息微弱。
“快传太医!”新帝厉声道,眼中满是焦灼。
“启禀陛下,太子妃娘娘……本就心绪郁结,连日守灵哀痛过甚,大伤心神,又兼操劳过度,以致……以致邪气入体,伤了心脉根本。此症……非朝夕可愈,需得摒除俗务,静心休养,万不可再受刺激劳累了。”
消息很快传开。太子妃因哀痛先帝、操持丧仪而心力交瘁,身染沉疴,需长期静养。
躺在东宫寝殿的锦榻上,齐舞阳盖着厚厚的锦被,面色苍白,闭目养神。寒酥几个丫头守在床边,红着眼眶。外间隐约还能听到丧仪的哀乐。
齐舞阳心中一片澄明,这场“重病”,是她精心策划的脱身第一步。在国丧与新帝即将登基的关键时刻,她以“病重”为由,避开了即将到来的、最令她抗拒的皇后册封大典。
她深知,新帝此刻刚承大统,根基未稳,又值国丧,绝不可能强行册封一个“病重垂危”的太子妃为后,那只会引来非议,说他刻薄寡恩,不顾发妻死活。
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新帝站在寝殿外,听着太医的禀报,看着紧闭的殿门,眼神复杂难明。他如何不知她这场病来得蹊跷?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他即将给予的“至高尊荣”,也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那个在暖阁里许下的诺言。
他缓缓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初登大宝的万丈豪情,此刻竟被寝殿内那个“病弱”女子无声的抗拒,搅得心绪难平。
他赢了天下,却似乎,依旧无法真正拥有她。这帝王之路的开端,便已掺杂了无法掌控的失落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愠怒。他沉默地站了许久,最终只对太医冷冷丢下一句:“好生照料太子妃。”
齐舞阳没想到新帝居然送她去隆兴寺养病,隆兴寺早的了消息,辟出寺院一角做禅房,收拾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