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那几尊墓,柳氏哭的不能自己。
在她一旁的岑先生比她要好上许多,他已经能够很平静的给他们擦墓牌,撒纸钱。
但这么平静的岑先生,在前几年来的时候,哭的却是比柳氏还要伤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最是难受,尤其是那黑发人还是他唯一的孩子。
那几年他每每来了这儿,心都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他来了这里都如此难受,身体不好的姚氏更是不能来,所以他们搬到小河村之后,每每扫墓都是他独自一人往着这儿来。
每次他回去时,都会强装镇静,而姚氏也会刻意不提扫墓的事情,这么多年两人就是这样默契的渡过的。
从这儿走出去,柳氏的心情同当初的岑先生一样,沉重无比。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一个提着篮子来的妇人。
岑先生先认出了她,“巧娘?”
巧娘?
柳氏抬起眼帘,这才从那熟悉的五官中认出她来。
“巧娘。”
巧娘同样很是惊讶的看着她。
“慧娘?”
只是记忆中的慧娘应当早早就不在了,所以巧娘喊的不是很确定。
随着,一声“欸”,昔日的玩伴抱在了一起。
看着昔日的好伙伴,变的同从前差距甚大,柳氏眸底流出了心疼之色。
她记忆中的巧娘,是最喜欢打扮的姑娘。
可如今的巧娘,就发髻只用布包着,身上穿的衣物也不是以前什么时新穿什么,而是穿着一件发的发白,袖口处用力一搓就会搓烂的粗布衣裳。
最关键的是,明明才三十岁出头的她,发髻都有了银丝。
她心疼的抚上了巧娘的发丝,“你的头发?”
巧娘苦笑道,“相公死了,孩子重病后就这样了。”
提起死去的相公李谢,巧娘就是想再装作没事,眉眼间还是透着悲伤。
只因一颗心已经给岑川的她慢慢被李谢打开。
当他们说巧娘克夫,李谢会说,“巧娘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娘子。”
当李谢知道她心里还有岑川时,他也不逼迫她只等她慢慢走出来。
当他知道巧娘要去扫墓时,他没有拦着她,也没有将此事戳破,而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陪着她。
她就是在李谢默默的陪伴中慢慢爱上了他,婚后,两人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过上了别人口中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李谢几年前生了重病,药石无医,怕巧娘为了救他花光家产,李谢从道长那里要来偏方。
那药吃了后,巧娘和囡囡都以为他好了。
病好后的李谢,带着他们母女俩游山玩水,结果在游玩的途中,他实在熬不住吐了血。
巧娘这才知道他骗了她。
吐了血的李谢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他不愿浪费时间,也不愿意让巧娘再浪费钱,只让死死拉着巧娘的手,想多看他一会。
李谢就这样死在了巧娘的怀里。
李谢死后不久囡囡也生了病,巧娘就是在这接连打击下白了头。
柳氏自己就是丧夫的人,她知道丧夫的苦和痛。
她眼睛泛红的看着巧娘,“能带我去看看囡囡吗?”
巧娘点了点头,“好啊。”
就这样,几人坐着骡车往着巧娘家里而去。
车厢里气氛还是很沉重,柳氏倏地想到那没有杂草的墓地。
抬起眼帘看向巧娘,“他们的墓都是你扫的吧?”
巧娘点了点头,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岑先生也知道。
起初岑先生只以为正好是他们那处不长野草而已,没放在心上。
直到那次他们要从这儿离去,无意撞见巧娘,才知道哪有什么墓不长草啊,分明是有人在背后默默付出。
对于巧娘默默扫墓一事,岑先生和姚氏都是很感激的
但感激之余,他们更多的是担心。
本来岑川早亡,对巧娘的名声就有影响,背地里不少人还说她克夫,对此姚氏骂了,可一口难敌众嘴,根本没用。
眼下若是再传出,她对这前未婚夫还念念不忘,只怕婚嫁之事,更难了。
更重要的是,岑先生和姚氏怕她深陷其中,毕竟死了的人不能再回来。
所以,在那次岑先生和姚氏便劝着她往前看,不要再往后看,也不要再来这儿了。
可巧娘答应的好好的,到后来岑先生来了这儿发现这里还是有人在打扫。
他不好寻巧娘,只好在墓地等着,等了几次都没碰见她。
好在后来听见巧娘要成亲的消息,他那心里头才放心下来。
对于巧娘,岑先生和姚氏都是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