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扔过来个野苹果,是早上在屋后摘的,表皮还带着绒毛:「这里可没有合同,只有苹果和鱼。」她指着溪水里的倒影,两个人的影子被水流揉碎,又慢慢拼合,「你看,我们现在和这山、这水是一起的。」
中午做饭时,他们才发现艾娃有多细心——米缸里的燕麦、盐罐里的海盐、甚至连橄榄油都是当地产的,瓶身上画着雪山的图案。米歇尔负责切土豆,刀工笨拙得像在砍木头;唐·本杰明则在壁炉上煎培根,油星溅到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响。
「味道居然不错。」米歇尔咬了口培根,焦脆的边缘带着烟熏味,「比餐厅的牛排有烟火气。」
下午,邻居玛莎太太提着篮子来串门。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穿着羊毛裙,篮子里装着刚烤的蜂蜜饼干,还有瓶自制的李子酒。「听到你们劈柴的声音,就知道新邻居到了。」她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德语口音,目光落在壁炉里的火苗上,「这房子空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有烟火气了。」
玛莎太太说,这里的冬天能积两米深的雪,家家户户都要在秋天劈够一整个冬天的柴;说山上的蓝莓要到八月中旬才熟透,摘的时候得提防熊;说小镇的集市每周三早上开,卖自家产的奶酪和手工羊毛毯。
「明天就是周三,」她临走时指着东边的山路,「顺着溪流走半小时就到,记得穿防滑靴。」
傍晚,唐·本杰明坐在门廊上劈柴,米歇尔则在旁边用松针编花环。夕阳把雪山染成了金红色,炊烟在山谷里慢慢散开,远处传来牛群归栏的铃铛声。斧头起落间,木片在脚下堆成了小山,每块木头的纹路里,都藏着阳光与雨水的故事。
「明天去集市买什么?」米歇尔把编好的花环戴在他头上,松针的清香混着他身上的汗味,像种野性的香水。
「买块奶酪,」他停下斧头,看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再买双玛莎说的防滑靴。」
夜色降临时,他们把沙发搬到壁炉前,裹着同一条羊毛毯喝酒。李子酒的甜混着壁炉的暖,让人忘了时间。窗外的星星亮得像要掉下来,银河横亘在夜空,清晰得能看见星云的轮廓。
「多久没见过这么多星星了?」米歇尔的头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叹息。
「在洛杉矶,能看见五颗就算好天气。」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这里的星星很清晰。」
她笑起来,壁炉里的火星噼啪作响,像在应和。
第二日
周三的集市藏在山谷的平地上,十几顶彩色的帐篷像朵盛开的花。玛莎太太的奶酪摊前挤满了人,她的女儿安娜正在用称盘称着黄色的埃曼塔尔奶酪,截面的气孔像蜂窝一样均匀。
「尝尝这个。」安娜递来一小块样品,奶酪的奶香混着发酵的微酸在舌尖化开,「是用早上五点挤的牛奶做的,还带着牛棚的温度。」
米歇尔买了块奶酪,又被旁边摊位的羊毛毯吸引。织毯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手里的毛线针飞快地舞动,毯子上的雪山图案是用不同深浅的蓝线织成的,像幅立体的画。「要织三个月才能完成一条,」老太太笑着说,「每根毛线都用雪山的泉水洗过,不容易褪色。」
唐·本杰明站在肉摊前,看着屠夫用斧头劈开一根带骨的鹿腿,骨头上的筋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这是上周在北边山坡打的,」屠夫擦了擦手上的血,「烤的时候要抹上 juniper 粉,去腥味。」
回去的路上,他们提着沉甸甸的篮子,里面装着奶酪、鹿肉、新鲜的蔬菜,还有条蓝白相间的羊毛毯。路过溪流时,米歇尔脱下鞋子走进水里,冰凉的溪水漫过脚踝,惊起一群石缝里的小鱼。
「这里的水比冰岛的暖。」她弯腰掬起一捧,阳光透过指缝落在水面上,像撒了把金粉。
第三日
按照玛莎太太的指引,他们沿着山坡向上走,寻找野生蓝莓。越往上,草甸越稀疏,裸露的岩石上覆盖着红色的地衣,像泼洒的颜料。
「在那儿!」米歇尔指着块岩石下的灌木丛,蓝紫色的浆果藏在绿叶间,饱满得像要裂开。她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带着阳光的温度。
唐·本杰明也学着她的样子采摘,手指很快被染成了蓝紫色。忽然,米歇尔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看远处的松树——一只棕熊正站在树下,前爪搭在树干上,似乎在掏蜂蜜。
两人屏住呼吸,慢慢后退,直到熊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才敢大口喘气。「玛莎太太没说熊这么近。」米歇尔的脸还发白,却忍不住说,「刚才你全身的肌肉绷紧了,像是蓄势而发一样。」
「那是因为我要时刻做好战斗准备。」他拉着她往山下走,脚步却慢了下来——刚才慌不择路时,闯进了一片金雀花丛,黄色的花瓣沾满了他们的衣服,像两只不小心掉进花海里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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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