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活?”谢文东往前走了一步,抓住老鬼的胳膊,“当年你在雪地里快饿死的时候,是谁把你救回来的?是黑豹!他救你,不是让你接着做土匪,是让你活着!现在有机会让你堂堂正正地活着,你却说你不会?我谢文东当年也是个穷小子,只会砍柴打猎,可我现在不也成了营长?你怕训练,怕守规矩,难道就不怕再被剿匪队追着打,不怕死了连个埋的地方都没有?”
老鬼被他说得低下头,眼圈红了:“东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我就是想不通。当年咱们在黑风寨,吃香的喝辣的,没人管,多自在。现在天天要出操,要学文化,我这脑子,根本记不住那些字……”
“自在?”彩霞走过来,声音里带着点气,“老鬼,你忘了三年前,你女儿发高烧,没钱买药,是东哥把自己的棉衣卖了,给你女儿请的大夫?你忘了去年在锦州,你被鬼子的炮弹炸伤了腿,是东哥背着你跑了三里地,才找到医疗队?你说在寨子里自在,可那时候你女儿生病,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疼得哭,你能自在吗?你被炮弹炸伤,躺在雪地里等死,你能自在吗?”
老鬼的头垂得更低了,双手攥成了拳头,指节都泛了白。旁边的几个匪兵也都低下了头,显然也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周疤脸叹了口气,拍了拍老鬼的肩膀:“老鬼,东哥和彩霞说得对。咱们做了这么多年土匪,害了不少人,也受了不少罪。现在有机会赎罪,有机会过上太平日子,咱们得抓住。我跟你说,我现在跟着部队学认字,虽然慢,可我已经能写自己的名字了,我还打算等战争结束了,回老家买几亩地,娶个婆娘,生个娃,让娃将来做个读书人,再也不做土匪。”
老鬼抬起头,看着周疤脸,又看了看谢文东,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东哥,我……我错了。我不该想回头,我愿意跟着部队走,我愿意学认字,学训练,我也想让我女儿将来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谢文东松开老鬼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塞到老鬼手里:“这是我私人给你的,你先寄回老家,让你女儿好好读书。以后要是有啥困难,跟我说,跟部队说,别再想那些没用的。”
老鬼接过银元,双手哆嗦着,哽咽着说:“谢谢东哥,谢谢东哥……”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马蹄声,小李子跑过来报告:“东哥,李团长来了,还有几个头目,说要跟你商量兄弟们去留的事。”
谢文东点点头,对老鬼说:“走吧,跟我下山,跟兄弟们说清楚你的想法。”
一行人往山下走,彩霞走在谢文东身边,小声问:“东哥,你说其他头目会不会也像老鬼一样,心里还想着回山里?”
谢文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管他们怎么想,我都尊重他们的选择。但我得让他们知道,回山里做土匪,只有死路一条;留在部队,或者回老家,才有活路。”
走到山下的营地时,营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原匪帮的头目,还有李团长。李团长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肩上扛着中校军衔,看到谢文东,笑着走过来:“谢文东同志,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头目们都等着呢,想跟你说说他们的想法。”
谢文东跟李团长握了握手,说:“李团长,让你久等了。咱们进去说吧。”
众人走进营里的一间大木屋,屋里摆着几张桌子和板凳,地上烧着个火盆,暖意融融的。谢文东坐在主位上,彩霞坐在他旁边,李团长坐在另一边,其他头目们分坐在两边。
一个高个子头目先开口了,他叫赵虎,当年是黑风寨的先锋,打仗很勇猛,却也最是桀骜不驯。“东哥,李团长,我就直说了。我赵虎这辈子,除了打仗,啥也不会。留在部队,能打仗,能杀鬼子,我愿意;可要是让我天天训练,学那些没用的文化,我受不了。我想好了,我拿着安家费,回老家找我兄弟,一起去打游击,照样能杀鬼子。”
李团长皱了皱眉:“赵虎同志,打游击也是部队的一部分,也需要守规矩,学文化。你要是想打鬼子,留在正规部队里,有更好的装备,更好的训练,不是更好吗?”
赵虎摇了摇头:“李团长,我知道正规部队好,可我就是受不了那规矩。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谢文东看着赵虎,想起当年在黑风寨,赵虎为了救他,胳膊上被砍了一刀,差点废了。“赵虎,我知道你性子野,受不了约束。可你想过没有,你回老家打游击,没有补给,没有支援,万一遇到鬼子的大部队,你怎么办?你那些兄弟怎么办?你当年为了救我,差点丢了胳膊,你难道想让你那些兄弟也跟你一样,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
赵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东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我真的受不了部队的规矩。我已经跟兄弟们商量好了,我们拿着安家费,去长白山那边打游击,那边鬼子少,我们能活下去。”
谢文东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不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