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夏末的深夜,根据地指挥部的煤油灯彻夜未熄。灯芯跳动的光晕里,一张泛黄的据点地图被牢牢钉在木板上,李团长握着红蓝铅笔的手悬在半空,指腹反复摩挲着“日军关押点”那处标记——那里关押着李家村、王家坳的四十多名村民,也系着整个根据地的心。
谢文东站在地图左侧,军靴碾过地面的草屑,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刚从侦查前线回来,军装上还沾着夜露,腰间那把张彩霞缝补过的皮带里,插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匕首,那是去年黑风寨突围时,黑豹用命换来的遗物。此刻他盯着地图上的铁丝网标记,眉头拧成了疙瘩:“据点四周有三道铁丝网,东南角是岗楼,每小时换岗一次,里面至少有一个小队的日军驻守,还有两挺重机枪架在屋顶,硬冲肯定不行。”
“硬冲就是送死。”李团长放下铅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渡边这老狐狸,故意把村民押在据点中心的仓库里,仓库周围全是开阔地,只要我们一靠近,重机枪就能把我们打成筛子。”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各小队队长都低着头,没人说话。坐在角落的金秀贤突然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白天从日军俘虏口中撬出消息,父母因为反抗日军的殴打,已经被关进了仓库最里面的隔间,听说渡边下了命令,明天天亮要是见不到谢文东投降,就先杀了她的父母立威。
“我有办法。”金秀贤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我认识几个朝鲜志士,他们之前在日军后勤部队待过,会说流利的日语,还能弄到日军的物资通行证。我们可以伪装成押送粮食的日军,混进据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谢文东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想起三天前她带着自己找后山小路时,说过小时候跟着父母在据点附近砍柴,日军巡逻队路过时,父亲总是把她藏进草垛里,自己则假装砍柴人应付检查。那时候她眼里的光,和现在一样,满是对亲人的牵挂。
“你确定能弄到通行证?”李团长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谨慎。
金秀贤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这是我昨天从俘虏身上搜出来的临时通行证,虽然有效期只有一天,但只要我们换上日军军服,再让朝鲜志士模仿指挥官的笔迹补全信息,肯定能蒙混过关。”
谢文东接过通行证,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日军印章还很清晰。他抬头看向李团长:“李团长,这办法可行。我们可以兵分三路:第一路,由金秀贤带着朝鲜志士和两名队员,伪装成押送物资的日军,混进据点后,先摸清仓库的守卫情况,想办法解开村民的绳子;第二路,我带突击队在据点西侧发动佯攻,吸引日军的注意力,把岗楼和屋顶的重机枪引过来;第三路,需要有人在据点东侧的围墙外埋设炸药,等里面的人救出村民,就炸开围墙接应他们撤退。”
“第三路我来带。”张彩霞突然开口,她一直站在帐篷门口,手里还攥着给谢文东补好的军袜。刚才听到计划时,她就知道第三路最危险——埋设炸药需要靠近据点,一旦被日军发现,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谢文东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你留在根据地待命。”
“东哥,没人比我更适合。”张彩霞走到他面前,眼神坚定,“我跟着你在黑风寨时,埋过土炸药,还熟悉爆破的节奏,而且我是女的,日军的巡逻队不会太留意。”她顿了顿,伸手摸了摸谢文东脸颊上的疤痕——那是去年冬天,他为了护着她,被日军刺刀划下的伤,“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等你带着村民出来。”
帐篷里静得能听到煤油灯燃烧的声音。李团长看着两人,心里明白张彩霞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叹了口气:“好,第三路由张彩霞负责,但你必须带两名经验丰富的爆破手,记住,安全第一,要是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计划就这么定了。各小队队长分头去准备,帐篷里只剩下谢文东、张彩霞和金秀贤。金秀贤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握着父亲的手,在灯下缝补衣服。她眼眶一热,转身往外走:“我去联系朝鲜志士,明天凌晨三点,在据点附近的老槐树下集合。”
帐篷里只剩下两人。张彩霞从包里拿出一件叠得整齐的军装,递到谢文东面前:“这是我今天下午给你改的,袖口收了些,你穿起来更合身。”她指着领口内侧,那里绣着一个小小的“霞”字,“要是……要是遇到危险,看到这个字,就想想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谢文东接过军装,指尖触到那细密的针脚,心里一阵发烫。他想起去年秋天,黑风寨断粮,张彩霞把自己的窝窝头省给他,说自己不饿,结果晚上饿得晕了过去。那时候他就发誓,等打完鬼子,一定要风风光光娶她,让她过上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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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儿,”谢文东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缝补、洗衣留下的,“埋设炸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