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霞的眼泪突然涌出来:“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她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你忘了梨树沟了?说好要一起活着看到胜利的!”
1941年的梨树沟突然撞进脑海。弹尽粮绝的深夜,他们靠在同一个雪堆上,谢文东把最后半块窝头塞给她,说:“彩霞,记住,不管多难,都要活着。”她当时咬着他的胳膊哭,说:“要死一起死。”
“听话!”谢文东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几步,“带着兄弟们活下去!这是命令!”他把铜扣塞进她手里,又解下腰间的红绸子系在她的步枪上,“这绸子沾过我的血,能替我护着你。”
四、左肩的血花
突围的信号弹升起来时,谢文东往自己的步枪里压满了子弹。他看着张彩霞的身影消失在陡坡的灌木丛里,她的步枪上,那截红绸子在风里飘得格外显眼,像条舍不得离去的尾巴。
“赵四!有种的出来单挑!”他突然从巨石后站起来,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果然,山坡上的机枪立刻朝他扫过来,子弹在他脚边织成道火墙。
赵四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带着得意的笑:“谢文东,别逞英雄了!你的枪法再准,能躲过几十支枪?”
谢文东没理他,只是瞄准右侧山腰的机枪手。他记得赵四说过,日军的机枪手换弹匣需要八秒钟,而这八秒,足够他打出三发子弹。果然,当机枪声停的瞬间,他扣动扳机,山坡上的机枪手应声倒下。
“好枪法!”赵四居然鼓起了掌,“可惜啊,你左肩的伤还没好,现在抬胳膊都费劲吧?”
谢文东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左肩的伤是三天前勘察地形时被流弹擦的,当时只有赵四和他在一起,连张彩霞都不知道具体伤势。现在日军的子弹果然专打他的左侧,逼得他只能用右手持枪,准头差了大半。
“你这条狗!”他咬着牙骂,突然觉得左肩一阵剧痛,低头看见鲜血正从绷带里往外涌,湿透了大半个肩膀。刚才为了救个年轻队员,他硬生生挨了一枪,子弹卡在骨头上,每动一下都像有把刀在剜肉。
日军开始冲锋了。穿着黄军装的士兵像潮水似的涌过来,赵四跟在后面,举着手枪喊:“抓活的!佐藤队长要亲自审他!”
谢文东靠在巨石上,往嘴里倒了半瓶碘酒,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摸出最后颗手榴弹,拉弦后往人群里扔,爆炸声里混着惨叫声,暂时挡住了日军的脚步。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五、背影与归途
张彩霞在陡坡的暗道里听见了爆炸声。她猛地停下脚步,想回头却被小王死死拽住:“张姐!谢队说了,我们活下去才算对得起他!”
暗道里又黑又潮,伸手不见五指。张彩霞摸着岩壁往前走,指尖突然碰到个东西,是枚铜扣——是谢文东刚才塞给她的那枚,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她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铜扣被体温焐得发烫,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赵四怎么会知道谢队左肩有伤?”小王的声音在黑暗里发飘,“那天勘察地形,我明明看见谢队把赵四支开了,他不可能知道……”
张彩霞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那天傍晚,赵四去灶房找过她,假装问她要治扭伤的草药,眼睛却总往她手里的绷带瞟——那是她刚给谢文东换下来的,上面还沾着血。当时她只当他是关心,现在想来,他是在探伤口的位置。
“是我……是我害了他。”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眼泪滴在铜扣上,顺着纹路渗进去,像在给这枚旧扣添新的血痕。
爬出暗道时,夕阳正往山后沉。张彩霞回头望了眼来时的方向,山林里的枪声已经稀稀拉拉,最后一声枪响格外沉闷,像是手枪发出的。她知道那是谁的枪——赵四的配枪是日军给的南部十四式,枪声总带着点发闷的“噗”声。
“张姐,快看!”小王指着前方,远处的山梁上飘着面红旗,是营地的方向,“我们快到了!”
张彩霞却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她想起谢文东最后转身冲向日军的背影,军装上的血渍在阳光下像朵盛开的花,手里的步枪举得笔直,红绸子在风里猎猎作响。他甚至没回头再看她一眼,就像那年在梨树沟,他把她推出地道时一样决绝。
“他说过要娶我的。”她捂着脸呜咽,“说等胜利了,就去我老家提亲,让我爹娘看看,他们的女儿没选错人。”
小王把水壶递过来,声音也带着哭腔:“谢队肯定没事的,他命硬着呢。”
夜幕降临时,他们终于看到了营地的篝火。李团长带着人在山口接应,看见他们只有这点人回来,脸瞬间沉了下去:“谢文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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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彩霞把攥得发烫的铜扣掏出来,递给他时手还在抖:“谢队……他为了掩护我们,跟日军周旋,现在……现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