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国蹲在箱前,老花镜滑到鼻尖,布满老茧的手指正一枚枚翻捡箱底的旧物。
一枚铜钱突然硌到指腹。
他眯起眼,将那枚泛着青灰的铜钱举到亮处。
正面“2023”三个小字被磨得发亮,背面的刻痕有些模糊,却能辨出“下次,换我来找你”的字迹。
老人的拇指轻轻摩挲纹路,像在触碰某种温热的记忆——儿子当年蹲在煤球炉前说“有些东西不是谁造的,是‘该出来’的”时,眼里也是这种发亮的光。
“老沈头又在捣鼓啥宝贝呢?”早点摊的王婶端着豆浆桶凑过来,围裙上还沾着黄豆粉,“这破铜钱能换俩包子不?”
沈建国没接话,转身从柜台下摸出个玻璃展示盒。
他用袖口仔细擦了擦盒盖,将铜钱轻轻放进去,又翻出马克笔在标签纸上写:“第一枚未来币”。
围观的居民哄笑起来。
张叔叼着油条凑趣:“老沈,你这标签比我家孙子的奥特曼卡还能编!”卖菜的李婶拍着大腿笑:“明儿我也找个破钥匙扣,写‘第一枚外星币’!”
笑声里,林夏的指尖突然发凉。
她站在人群后,目光钉在“该出来的”那行小字上。
三年前暴雨夜,沈星河站在即将消散的光雾里,最后说的就是这句话。
当时他的声音混着雷声,却清晰得像刻进骨髓:“有些东西该出来了,我得把位置腾给它们。”
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星河币——那张印着1998年教室窗影的纸币还在,边角被她捏出了毛边。
“叮——”
苏红·终的电脑警报声刺破深夜的寂静。
她猛地直起腰,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
原本代表金额的数字全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孝”“信”“善”这样的汉字标签在跳动。
“10:03分,张阿婆买降压药——标记‘孝’;11:17分,快递小哥替孕妇垫付快递费——标记‘信’。”她对着空气复述监测结果,指尖快速敲击键盘调取全国终端数据,“系统自动升级为记忆锚定模式......”
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她想起三个月前沈星河说的“要让系统学会看人心”,当时只当是理想主义的呓语,此刻却见那些曾被银行忽略的“无用数据”——阿婆买药时手抖的次数,小哥垫付时红了的耳尖——正被系统精确捕捉,编织成新的网络。
“沈星河!”她抓起手机拨通号码,“立刻来实验室。”
沈星河正窝在客厅旧沙发里。
电话铃响起时,他刚翻开一本布满茶渍的旧笔记本——1998年的字迹歪歪扭扭,第一页写着:“高二(3)班周小海,偷刷两次游戏卡。监控显示他每次都等到最后,看其他同学打完再走。不是贪便宜,是舍不得离开没人等的家。”
“苏红?”他接起电话,指腹轻轻抚过“舍不得离开”那行字。
“它开始学习定义价值了。”苏红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当系统能把‘替陌生人垫钱’归类为‘信’,就不再需要我们输入规则。”
沈星河沉默着望向窗外。
社区广场的老Ic卡机前,几个孩子正举着旧卡兑换情感积分——昨天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又跑过来,这次她举着的是奶奶补了三次的毛线手套,说要换份热豆浆给流浪猫。
“干预吗?”苏红问。
他低头看向笔记本第二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饭票,背面用铅笔写着:“林夏今天没吃午饭,把饭票塞给了捡废品的奶奶。”
“不干预。”他说,“它本来就是该学会这个的。”
废弃游戏厅的铁皮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林夏跟着沈星河走进去,霉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但当他点亮吊灯时,她却愣住了——墙面被重新刷成了米白色,正中央挂着块木牌:“星河旧物馆——收故事,换豆浆。”
“明天开始。”沈星河摸着斑驳的游戏机外壳,“居民可以送来老物件,每件都录入系统生成积分,能换社区理发、代取快递这些服务。”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清晨,旧物馆门口就排起了队。
穿蓝布衫的老奶奶颤巍巍掏出个花布包,里面是本卷边的补习笔记:“这是我家老头子给知青娃补课时写的,他走了十年,可那些娃逢年过节还寄明信片......”
剃着板寸的少年红着脸递上双磨破的球鞋:“我爸修了三次,说等我考上大学再买新的......”
扎马尾的姑娘捏着封没贴邮票的情书,眼眶发红:“他去深圳那年,我在火车站没敢给......”
沈建国搬了把藤椅坐在门口,帮着登记信息。
有个戴红领巾的小丫头举着个缺了角的玻璃弹珠:“爷爷说这是他和战友在战场上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