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时,天上雷云狂作,月光恰好被一片阴影遮住。
池杰放声大笑:“小小蛇妖,妄称水君,今夜便俱都化作小爷资粮罢!这个水君换我来当,哈哈哈……”
璨星水君怒目圆睁,被鳞片覆盖的眼角居然淌出了忿恨而绝望的鲜血。
他一世苦修,法力深厚,何曾想居然会有栽在此等小人头上那一刻?
呼啸的风声与雷声中,不知何时忽然有密雨如豆,噼里啪啦拍打而下。
细密的雨水打在了池杰脸上,一部分冲刷了他扭曲的五官,一部分落入了他大笑的口中。
同样,也有雨水顺着池杰的心脏,一并滚入了璨星水君张开的蛇口之中。
这雨来得太急了,呼啦啦便劈头盖脸打下,以至于一人一妖俱都没能反应过来。
大笑中的池杰惊愣瞬间:“下雨了?这雨水怎地有股酒味?”
璨星水君的怒叫嘶吼亦停顿了片刻:“雨水……怎地竟是甜的?”
雨水自然是甜的,也的确有酒味。
因为这场疾风暴雨实则是陈叙所为。
他遵循指引,远远见到了琉璃岛上人蛇大战,便立即在远处的水面上静观了片刻。
很快,陈叙便分辨清楚了这一人一妖之间的战斗关键。
他没有犹豫,立刻选择了动用玉液明心酒,以此种诛心于无形的手段,来分离这人妖之间的殊死缠斗。
玉液明心酒被掺杂在雨水里,不知不觉落了一大片在池杰口中。
此人阴险狡诈,手段诡异,倘若直接向其下杀手,必定会牵连到璨星水君。
要想将池杰的邪术从璨星水君身上剥离,唯有诛心!
雨水夹杂酒液,哗啦啦淋漓而下。
池杰浑然未觉异样——
又或者说,即便他有那么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然而灵酒入喉的刹那,他的整个思绪、心魂,却已是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影响。
他舔了一下嘴角,眼睛瞪大,忽然就好似是忘记了方才被他送入璨星水君蛇口中的那颗心脏。
不,他其实是记得的。
准确说,他的思绪在刹那间跳跃了不知几许,恍惚像是去到了千万里之外。
那是玉京天都,整个国朝最为繁盛之所。
玉京十二重楼,重重向天阙。
天风从那些构筑精美的檐角下吹过,带起一串串青铜琉璃叮咚撞响的美妙声音。
十二重楼里,有整个大黎天下,最为举世无双的美人,最最卓然不群的才子;
也有最烈的美酒,最精彩的故事;
还有天下奇珍,世间瑰宝;
不论来自青冥或者黄泉,四海或者五湖,又或是仙山妙府,奇绝险境……
十二重楼里,都是应有尽有。
这里仙乐从来未曾断绝,笙歌燕舞,文会诗会,亦或是比武斗法,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样样不少,桩桩动人。
你只要足够有才华,足够有特色,便能走进其中,受万千追捧,世人传唱。
池杰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要做十二重楼的座上宾。
而不是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那两个所谓的血脉兄弟,趾高气昂跟在五皇子身后。
出入皆是权贵相随,往来都是才子佳人。
而他,只因为曾经做过小小一件错事,便要被贬谪鄙弃。
凭什么?
那两个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他五皇子,竟也真当自己是天潢贵胄!
可笑啊可笑,当年他们一起被踩在泥泞里的时候,谁又比谁高贵?
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池杰神思飞纵,恍然走进了十二重楼中。
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所谓贵人,此刻却都围在他的身边,对他声声吹捧。
池杰目下无尘,淡然带笑:“诸位不必如此,在下也不过是生来便比各位更加懂得努力些许而已。
各位已经拥有太多,因而便不知拼搏,这也怪不得你们。”
他说着说着,淡淡的笑容逐渐扯开。
口中笑声便大了起来。
他似乎见到了五皇子羞愧遮面,又听到了那两个家伙痛苦的惨叫声。
原来是他们也想进入十二重楼,与池杰见上一面。
可是这般名利场中,谁又不是人精?
池杰甚至连眼神都不需要多给一个,便自然有人伸刀踢腿,主动凑上去做了恶人。
他们拿腔作调地呵斥:“什么腌臜物,竟也敢入十二重楼来扰了池公子亲近!
通通都拉下去,打个二十大板以儆效尤便是……
哎哟,可千万注意莫要打出鲜血来,污了池公子的眼!”
“哈哈哈……”
池杰再也忍不住,他喉中发出了扭曲的畅笑声。
其实,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