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神仙,既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可能事事都猜知无漏。
灵蝉玉衣倒是具有一定的占卜能力,但此物一旬只能使用一次,且每次卜算或多或少都要付出些代价。
因此陈叙也并不会每旬占卜。
除非是某一刻心血来潮,生出异样感应,又或是有要事要询问灵蝉玉衣。
璨星水君遥赠一缕风,使得楼船仿佛插上了翅膀。
陈叙便只觉今日经历奇异有趣,有种传奇故事照进了现世般的感觉。
楼船上,小刺猬也如同小鼠般来到了客房的窗边。
此处观景甚好。
窗户半开,可以看到夕阳长天的疾速消逝,也能看到玉盘一般的明月在暗淡的天光中逐渐升起。
而后,月光又将这浩渺的水面照射出灿烂的银波。
魏源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水天月色,亦是极致美景。陈兄,这船行如此之快,可是月光下,我又只觉得身下的船仿佛是在晚风中徐徐前行。
这般奇妙,那璨星水君的法术也当真是神奇。
不过,此妖前倨而后恭,我却是不大喜欢他。”
小刺猬一向来很有端方君子的风范,他极少这般直白地向陈叙表示自己不喜欢谁。
但说了一句不喜欢,他又觉得自己言语过分刻薄,脸上露出赧然,转头又说:
“可是圣贤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特别严重的错事,我却还是不喜欢他,是不是太过小心眼了些?”
这一说,倒将陈叙说笑了。
陈叙不直接回应魏源的话,却反而问小鼠:“阿实,阿源说自己太过小心眼呢,你认为如何?”
小鼠阿实也蹲在窗户口。
它一向跟着九爷东躲西藏,便是偶尔有不需躲藏的时候,也多半是身处在市井中,借助人间的繁华气息掩盖自身妖气。
而如此时这般,乘坐楼船,居高临下观看浩渺烟波——
这般景象它却是前所未见的。
阿实只觉得,自从跟着陈叙,短短时日内,自己见过的风景竟比从前数年还要多,还要妙。
最有意思的是,它的视角完全变了。
它站得高了,自然也就看得远了。
因此陈叙这般忽然一问,阿实回忆了一下魏源方才说过的话,便道:
“刺猬是小心眼呀,那个什么水君,你要讨厌便讨厌,要喜欢便喜欢,不论喜欢还是讨厌,都不过是寻常事。
用得着这般放在心上反复拷问自己么?
比如我,我有时候不喜欢你这刺猬,我便直说了,可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喜欢你。”
说完,阿实还吱吱吱地哼出了声。
魏源:……
魏源顿时被说得整个刺猬都呆住了。
它头顶软刺不由得倒竖起来,有那么一个刹那,真是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一向来都是它在小鼠面前表现宽宏大度,何曾有这一刻,它竟被小鼠说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而后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那么此时此刻该如何是好?
难道是要转身就逃?
那肯定不可能的,真要是走了,那可就是拱手让位了。
可若是不走——
魏源呆了片刻,忽然就将双手抱在身前,然后对着小鼠拱手作揖道:
“阿实你说得对,是我过于小心眼,扭捏纠结,心绪不畅。
原来该喜时喜,该怒时怒,喜怒由心,方才是真性情。
多谢阿实教我,魏源受教了。”
这般拱手作揖,诚恳道谢,反倒又叫小鼠也呆了下。
小鼠便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昂了昂自己的小脑袋。
想了想,它又将自己的昂起的下巴往脖子方向压了压,使自己不至于显得太过张狂得意。
这才露出两个门牙,笑弯了眼睛道:“其实我也没有教你什么。咳咳……
还有,其实如今我也不讨厌你了。
魏源,今夜又是十五了,月亮好圆啊。
还有不到两旬,书生就要考试了。
时间过得好快呀。
对了,书生,你今夜还要召唤那个托盘鬼,叫它去鬼市么?”
小鼠说话十分跳跃,一时转动一个话题。
转瞬又说到了托盘鬼与鬼市。
原来自从上两回陈叙向两只小妖转述过鬼市的奇闻,小鼠就对鬼市念念不忘。
不过它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因此从不吵嚷着说要亲自去鬼市。
顶多也就是听一听鬼市的热闹,增长一番见识也就罢了。
陈叙说:“此刻是在船上,生人极多,还是不要招鬼比较好。
依此船行速度,不到天明只怕这船便要靠岸,到那时我再寻个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