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因为池杰手中的信物了。
池杰手中信物何来?
对,是从莫家借来!
那么莫家又为何要借信物给池杰?
当真是看在池杰来自玉京的份上,所以甘愿给他当枪使?
呵,依璨星水君对莫家那个老家伙的了解,只扫一眼那信物,他便知晓事情绝非如此。
再联想到莫怀璋亦要参加本届乡试,璨星水君心中便已有定论。
姓莫的老家伙,这是有意要他出面,帮忙试探一番陈叙呢!
杀人之事,璨星水君是不会帮他做的。
但若只是试探试探,这个人情,璨星水君却愿意获取一番。
他气势汹汹而来,不怕撞翻大船。
因为即便撞翻大船,他也尽可以在水上施法,将所有落水之人一并救起,再送至某一座岛上。
与此同时,他还能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观察陈叙的应对。
倘若对方因此而受到惊吓,那么璨星水君这一出手的目的便算是加倍达成了。
事后即便人族朝廷要来问罪,他也尽可以拿出池杰给的所谓“陈叙修炼邪法”的证据,只说自己是一时义愤,因而才冲动出手。
只要不是酿成大错,造成杀劫,谁又能拿他如何?
这般人情也做了,事情也圆了。
一切结果,皆大欢喜。
璨星水君算盘打得很好,却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破浪而来,不但没有撞翻大船,反而一睁眼,就见到青烟破空。
陈叙当场招来青烟,那刹那间,青烟腾飞如龙,破开的又何止是眼前的巨浪?
璨星水君当时便知晓,自己所有的盘算都要被推翻了。
他闻听龙吟,心头震撼。
那一刻,什么莫家,什么人情,全都被璨星水君抛诸脑后。
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莫家算什么东西?
莫家能让他化龙吗?
不可能!
三不五时的供奉,些许的利益牵扯,又或是百姓的香火记挂,此时此刻,皆不如那一声龙吟震骇妖心。
璨星水君立刻变脸。
如果可以,他甚至能够立即冲到三十里外,将池杰捉来扒皮抽筋,赠与陈叙。
但陈叙只说话,不现身的态度,却令对方知晓,自己先前举动已是惹恼了陈叙。
此事要如何才能揭过?
璨星水君心中千回百转,他在陈叙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此后,陈叙再次开口,述说自己设计龙骨水车的始末。
陈叙问:“水君,你见过吗?”
璨星水君后背有汗意微微沁出,他扬声回答:“陈道友,某不曾见过,但闻听道友讲述,可见此便为‘穷则变’之‘穷’。
事已艰难至此,倘若不变,后事又如何能至?
道路便再不畅通,前程便也尽毁了。”
这番话一语双关,说的又何止是陈叙言语中的农人百姓?
其实更是璨星水君自己!
这是对方在变相地向陈叙低头。
但此时此刻,楼船上的人们却听不懂双方言语中的机锋。
大多数人只是听到陈叙与水君对话,颇有种看到传奇故事在自己眼前发生一般的奇妙感觉。
只听陈叙赞许道:“不错,正是如此。
我观农人挑水灌溉如此艰难,便不由得想到,此事若不再变,只怕这灌溉的苦难还要一代又一代延续。
可是要如何变?
我倒是可以施法为我走过的土地浇水灌溉,于普通凡人而言,连日挑水,千辛万苦,但若是我等修行者,懂得水法,却也不过就是消耗些许真气而已。
可是即便施法,我也只能救一时一地,却救不得千千万万。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法术不是人人都可学得,但水车,却是村村都可以造得。
若能造出一架水车,可以使得低位水流逆行而上,岂不胜过你我站在那田埂边,或是一时施法,或是悲悯叹息千百倍?”
陈叙语气不变,仍是不疾不徐,悠悠说话。
可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响鼓重锤一般,咚咚咚地敲响在璨星水君耳边。
璨星水君此时更觉无法接话,他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思来想去,先赞一句:“陈道友之举,真为我辈修行楷模,倒叫在下惭愧。
却不知,陈道友所制水车,如今可有名号?”
陈叙吐口道:“我将此水车命名为龙骨水车。”
龙骨水车!
四个字吐出,璨星水君只觉得自己头脑中好似是被什么重锤再次敲响了一下。
他喃喃道:“果然应当是龙骨水车,怪不得此水车现世时,竟有龙吟